珍姐兒婚事變化的傷感一直延續到除夕之夜。今年是除夕夜過的極其簡單,母親像往常一樣給各家各戶送了年節里,叫珍姐兒在一旁跟著學習。
意外的是宮里太后賞了我們家很多東西,有給我的、也有給母親和珍姐兒的,并叫母親初一命婦入宮的時候把我倆都帶上,祖母年紀大了,特被赦免不用進宮拜見。
“帶著珍姐兒去也好,讓太后見見,說不定賞珍姐兒一個親事。”祖母看母親為著進宮的事十分焦灼,不由得安慰道
“我最怕的就是這個,我怕太后一時興起,賞了珍姐兒一個不當不正的婚事”母親依然十分不安。
“不會,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若是有心,現在正是籠絡人心的時候,這次的目的就是因為怕婚事傷了兩家和氣,想彌補一二罷”祖母捻著佛珠看的通透。
第二天丑時剛過,我們就被叫起來,大妝,我們沒有品級,只要穿上華麗的深色衣服就可以了。母親特意叮囑叫我帶上太后賞給我的景泰藍做底色的金鑲百寶的步搖,翠微還給我搭配了橘色瑪瑙的八尺梳,頭頂帶了一個景泰藍色嵌百珠紅瑪瑙的頭冠,配上莊重的深藍色繡花鳥的華服,鏡中人光彩奪目,步步生香,我覺得我結婚時也不過如此了。
“小姐,你穿深藍色最好看了”雪柳看的眼睛都直了“人靠衣裝,小姐精心打扮就像仙女一樣”
“小姐膚白,穿深色好看”翠微總結道。
我們寅時便到了神武門,各家的馬車也都停在了那里,接下來的路車子是不能進去的,早有一行公公在那里等候各家命婦,清點人數、安全檢查。
我緊緊的跟在母親身后,如今我也算有品級的,按規矩站在了珍姐兒前頭。走路的時候,都低著頭,不敢抬頭四下打量,只一步步看著腳下的青石板路變成了碎石子路,就知道進了御花園,又走到連廊的石板路上,就知道快到慈寧宮了。
到了慈寧門,有幾個大太監將我們引到了西邊的慈蔭樓休息,等著太后按順序召見。鎮北侯家、定遠侯家的夫人也都在此處暫時休息,除了這些我認識的人,還有不認識的命婦數十個,一時間偌大的屋子竟然有些擠了。鎮北侯家是最先被傳召的,緊接著有小太監報來,下一個是我們家。
門口的梅花開的極好,紅漆的柱子映著金黃色的瓦片,又奢華又恢弘。我跟著母親走進了太后的慈寧宮,用嬤嬤教的規矩向太后行了跪拜禮。
“齊國公夫人近來可好?”雖是家常話,由太后說出來就十分婉轉,早聽聞太后是因為這樣的好嗓子得寵于先帝,果然不虛。
太后和母親拉了幾句家常,這才把注意力移到我的身上,“這就是新晉的愉貴人吧,抬起頭來叫哀家看看”
我怯生生的抬起頭,望向了面前這個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她有著白玉一樣的面龐,狹長的鳳眼,不怒自威的氣勢。
“果然是一個有神韻的美人,看來畫師還是畫不出真人的萬分之一呀”太后稱贊道。“還是齊國公聰明,想來知道皇帝喜歡什么樣的女人,這才叫妹妹替了姐姐入宮來”太后頗有深意的望向了母親。
母親卻不好回答了,夸了我就相當于貶低了珍姐兒,珍姐兒的婚事怕是更難了,可若不是從珍姐兒身上挑毛病,怎么跟太后解釋不把大女兒送進宮這件事,若是被扣一個藐視皇家的罪名,可能全家性命不保。母親才算萬算,也沒想到太后會說出給病秧子皇帝撐腰的話來。
只好硬著頭皮不談此事,只說“寧姐兒,哦,不不,是愉貴人,雖說性格賢淑,但是年紀太輕,沒經過事,還望太后多多包涵。”
太后顯然不打算繞過這個話題,“不叫你家大小姐入宮,可是因為已有婚約嗎”
“回太后話,我家大女兒珍姐兒,雖癡長愉貴人幾個月,但是還是小孩子心性,我和她父親準備多留她幾年,所以還沒有說親”母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我和珍姐兒也忙跪下。
“現在皇帝是欣喜愉貴人的美貌,暫不提起這件事,若是日后想起,你們家有待嫁的嫡女卻拿庶女充數,我是不敢保證,皇帝不會追究這件事”太后道
“還請太后指點”母親忙道。
“這有何難?”太后笑道,“你家這幾個月盡快給珍姐兒找個人家,就說是兒時定的娃娃親,皇帝還能怪你不成”
要能找的到,還會拖到現在嗎?我心想。
“太后可有人選?”母親問道。
太后悠悠的說“你看做睿親王的側妃如何?”
“這…這…”母親再不敢繼續說下去
“你是覺得讓嫡女做側妃,怕委屈了你們家的閨女?還是怕鎮北侯家壓了你們家一頭?”太后句句戳中母親的心坎里,“但是你要知道,睿王妃并不同尋常的側妃,若是你家不愿意,自然有別人家愿意”
母親還在猶豫,大概是想回去跟父親商量一下。
只聽見珍姐兒說道“臣女謝太后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