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短暫的沉默下來。
雙生的姐妹兩個,什么也沒做錯,被逼到用一根銅扦子自盡,以自身魂魄化出詛咒,有多痛、多恨,豈是塑個泥像,供奉起來就能化解的。
所謂的供奉,無非是生者自己求個心安罷了。
婦人又長長嘆了口氣:“話是這么說,可是這人不是咱殺的,仇也不是咱結下來的,祖輩的事兒,苦果咱們擔著呢。”
繡娘這回不答話了,大口大口的吞咽著紅薯粥,要將所有食物都汲取到肚子里。
她憂心忡忡,時不時的撫摸一下肚子,沒有一絲愉悅。
女鬼就站在她旁邊,身上的血滴滴答答流的到處都是,也流到了孕婦的腳下。
“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嗎?”
它不停的問,每一次問,就有一股寒氣從女人身上吹過,連帶著腳下的血,都讓人從里到外感到了一股寒意。
繡娘打了個哆嗦,將碗放下,低聲道:“咱們恐怕也不是一點錯也沒有。”
婦人沒聽清楚,問道:“什么?”
繡娘搖頭:“沒什么,嬸子,有點冷,勞煩你看看窗戶關緊沒有。”
婦人起身去關窗,就在這時,女鬼忽然府下身去,血淋淋的手直接摸在了繡娘肚子上。
“我的孩子在你肚子里嗎?”
它的手鬼氣森森,本就不是陽間之物,本就要生產了的繡娘頓時“哎喲”一聲,捂住了肚子。
婦人連忙回過頭來:“是不是發動了?”
女鬼的手再次摸了上去:“我的孩子,看見我的孩子了嗎?”
繡娘頓時臉色慘白,痛的額頭上都是冷汗,解開衣服看了一眼,就見肚子上隱隱約約有個青黑色的手印。
屋子里兩個人都變了臉色。
婦人嚇的魂飛魄散:“等、等著,我去叫人!”
她幾乎是一路跌跌撞撞的出去,而繡娘只覺得肚皮一陣陣發緊,又刺骨的冷。
連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也掙扎起來,拼命踢打,想要擺脫女鬼的手。
“啊......”
繡娘疼的倒在床上,蜷縮在一起,身下開始一股一股的出水。
女鬼沒有再去摸她的肚子,而是站在一旁盯著繡娘的肚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
它比繡娘還要興奮,不停在周圍徘徊,甚至想要再次上前去摸一下她的肚子。
然而宋遇在箱子里狠狠瞪了它一眼。
它很害怕宋遇,宋遇身上有一股死氣,而且十分兇狠,只一眼就像是要把它直接吃掉。
它默默離的遠一點,靠近窗戶邊站著,雖然害怕,眼睛卻還是緊緊盯著叫痛的繡娘。
宋遇瞪完女鬼,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個黃花大閨女,竟然從頭到尾看了一場生孩子。
女人的痛呼聲、濃郁的血腥味、熱烘烘的炭火,就連熱水都散發出一股讓人腿軟的死亡氣味。
每一場生產,都是在死亡邊緣徘徊。
然而除了宋遇,在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對這種生死習以為常。
屋子外面,查看祠堂的男人已經回來,各個面色沉重,站在門外,似乎也在等著這一次的生產。
宋遇隔著一堵墻,聽外面的人說話。
“詛咒應該已經沒了吧,尸骨都那個樣子了,這都多少年了,我們這罪也遭夠了。”
“不好說。”
“等等看吧,怎么還沒生完。”
“是啊,這生的時間怎么這么長,老柱,不會跟你婆娘一樣難產了吧?”
沒有人答話,很快就又有人岔開了話題:“你們說砸爛塑像的,是人還是鬼?”
“肯定是鬼。”
“那萬一是有人誤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