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又睡,直到酉時才完全清醒過來。
剛吃完魚片粥,信陽侯晉向鄴就從外頭步了進來,一身青玄色家常錦繡袍子,上頭繡著暗竹葉紋,寬闊的腰間系著一根銀帶,雙眸中不時閃著幾許精光,讓人捉摸不透,圓墩的下顎蓄著三寸胡須,見了老祖宗神色才顯出頗為緊張,不免陪著笑道:“回府聽聞老祖宗醒了就趕緊過來看看。”
老祖宗面色一沉,抬臉視著他問:“剛從姬氏那里過來?”
晉向鄴頷首,靜了片刻,才低聲道了:“是。”
老祖宗嘆息一聲,掙眉問:“回來可去看過荊氏了?”
晉向鄴緩緩一搖頭,輕聲道:“兒尚未,”說著,抬眸看老祖宗一眼,忙又道,“待會兒兒就去看她。”
老祖宗“嗯”一聲,“你已經是四品文淵閣,常輔皇上左右,又承襲了老侯爺的爵位,處事應是有分寸的,按理說我不該再插手你的妻妾之事,但你平日里也實在太過縱容姬氏了,才免不得要勸你兩句。咱們府邸里容不得太過寵妾,你只看外頭那些十分寵妾的,有哪個最后是得了好下場的,雖說姬氏人美,但荊氏乃出身于翰林學士之女,為人賢惠溫和。這樣的一家主母你還要去哪里找。”
晉向鄴笑,“老祖宗全出于一片好意,兒是知道的。姬氏紅顏矯情,兒不免要多照顧些,但兒與荊氏向來也是相敬如賓,不會過于偏向誰的,老祖宗盡管放心就是。”
老祖宗點頭“嗯”一聲,隨即長長吁出一口氣,道:“前兒我忽患惡疾也是勞了你們了,今兒我好了,你就早些退下去休息吧!”
晉向鄴點頭,“老祖宗雖是醒了,卻也尚未痊愈,夜間恐有反復,一定要若春、若夏好生守夜看著才好。”
老祖宗抬臉左右看一眼若春、若夏,“這幾日她們也辛苦了,今兒我這里有小六陪著,定然無礙。”
晉楚染本以為今日老祖宗醒了,又好容易熬到這個時候,終于可以回去休息一晚,耳邊忽聽到老祖宗這話,心一下就涼了半截,她即便再累,卻也不好反駁。
不從即是不孝。
這名頭她是萬萬不敢擔的。
若春道:“老祖宗不知道,六姑娘熬了三日未睡,今晚也該她歇歇了,就讓奴婢守著老祖宗可好?”
老祖宗眸光一黯,看向晉楚染問:“小六可是嫌我麻煩了?”
晉楚染忙含笑道:“怎會?”隨即,她側身對若春、若夏道:“你們盡管去休息,老祖宗這里里外有我呢!”
若春、若夏深知晉楚染疲憊,不免蹙眉:“可……這……”
晉楚染笑著搖頭,輕聲道:“沒事的!”
若春、若夏見晉楚染這么說,也都只得點頭應了。
晉向鄴含笑道:“既然諸事都安排妥當,兒也就先去了。老祖宗好生歇著,兒明日再來。”
老祖宗道:“若事多就不必來看,這里有小六呢!”
晉向鄴看晉楚染一眼,道:“是。”說完,晉向鄴就走到晉楚染身側,小聲道:“好生照看老祖宗。”
晉楚染心又是一沉,“侯爺放心就是。”若非臨出宮時應了德妃,若非老祖宗對她還有裨益,她也不至于非要這樣為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