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軟了身子骨,斜倚著柜臺和自家賬房調笑聊天,隔珠簾瞧見一美人兒獨自飲酒,似是巷尾的姑娘,就難免放了些心思在對方身上。未想美人兒醉了,竟上去搶了說書先生的臺,柔柔開嗓便將曲兒唱。
小曲唱得不錯,人也長得好看。她仔細辨認,確是攬英樓的頭牌和鸞,據說還燒得一手好菜。這樣的妙人兒應當來自家才是,正巧讓她辭了那說書先生,省得這迂腐老頭成天說館里風氣奢靡,不堪入目。
主意拿定,她輕巧站穩,理好衣裙拉著賬房一頓嘀咕,親自動手將姑娘送進上房,等美人兒酒醒,彎眸柔笑坐身側,好言勸其來自己館里唱曲。未等對方回神答應,她招手就讓婢子上前,便是特意尋來伺候的。
可惜她百般打算周全,美人兒還是不肯留,只道自己身染風月,老板娘的地兒高雅,不敢踏足。
她頗覺掃興,也沒強留,笑瞇瞇送了人走。果然么,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雙手有多干凈?濃重的血腥氣只是被脂粉香味蓋住,只她自己明白,到底有多令人作嘔。
沒等入夜,她便收拾行裝,揀了趁手的家伙什藏在身上。
空街大路寂靜,她以余光瞥見個影兒跟蹤于身后幾丈處,裝作無異繼續向前踱步,偷摸貓在墻角,驀地運起輕功,飛踏而上斑駁屋脊,無聲躍于瓦片間。
凜冽寒風掀起墨色斗篷,夜色之下隱約可瞧見里頭鴉青衣袖,和腰帶上陣陣刺目冷光。青磚,白墻,黑瓦,夾雜著她身形詭譎靈活,還有星點雪白伴夜幕星光閃爍。她一直繞入狹窄小巷才減緩腳步,一躍而下,立身于皚皚積雪間。
“出來玩兒。”她輕聲道于身后遠處人影,“你不過在自投羅網。”
不待回音,她隨即抽出腰間千絲萬縷紅纓鉤,抖動展開鏈條。精鋼霹靂,快速劃過地面,惹得細碎火花四濺。那歹人也拔刀而出,飛身于她糾斗。
她調動內力,躍起繞至迎面這人身側,手中鋼索斜刺而出,纏住對方一雙利刃。歹人反手持刀一攪,硬是蠻力彈開鋼索,刺向她胸膛。她順勢而動,堪堪掄弧半圈,鐵爪直取歹人門面。
誰料那歹人速度極快,橫刀擋于身前,鉤爪再次徒勞劃過刀片,激起長長的尖銳噪音。那人撐刀借力于地面,忽地騰空躍起,豎刀迎面就要劈下。她措手不及,急退數步勉強躲過,借機攻其下盤。對方躲閃不及,只好抵下刀背,狼狽挑開些許角度,繞開她下三濫的攻擊,可還是被鉤尖蹭破了后腰皮肉。
歹人受了傷,還是被暗算在個娘們手上,氣急敗壞地邊斗邊罵罵咧咧,問候她列祖列宗,手中招式也逐漸沒了章法。她瞇瞇眼,瞅準時機快速出手,在他破綻間隙擲下鋼鞭,鉤上飛爪瞬間大張,迎面撲于歹人胸腔,頃刻之間,一切便結束了。
她長吁出一口氣,寒冷之中霎時有霧靄繚繞。再抬頭,天邊尚未泛起絲絲魚肚白,打斗太甚,陳年舊傷又隱隱作痛。她百無聊賴在空蕩巷口,消磨了半夜時間才舍得回。
愿與不愿,都該向主子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