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覺得自己命數還不錯,被賞給一個大官人,家里有高墻深院、青磚紅瓦的宅子,吃用也比在故鄉時好出不知多少截。
她的母親不過是個低等奴仆,在莊園里世代做工,父親是個路過的商人,遇雨天借宿歇腳時看上了女仆,第二日天晴便走了。莊園主人沒有逼迫女仆打掉孩子,只等著王征收貢女,可以代替自己的女兒前去。
阿公阿婆保護不了她,母親也巴不得這個屈辱的存在快快離開。她幸運生得美貌,身上有一半的中原血統,皮膚白而細嫩,唇珠殷紅,一對媚眼飽含秋波盈盈,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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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大官人已經年老,卻很中意她,允許她進自己的內書房伺候筆墨,還給她起了個中原名字“雪晴”。后宅有太太,還有老夫人、奶奶、姨娘,都對她淡淡的,甚少有好臉色,卻也沒怎么為難,只當她是團透明的空氣。
流言蜚語從未斷過,同被買來的丫頭嫉妒她,眼熱每月額外得的花銷,艷羨時常單送進小屋的宵夜零嘴。大官人只告訴她無需在意,清者自清,可很快,濃黑刺鼻的湯藥端到眼前,老夫人身邊的管家娘子來勢洶洶,捏著她的脖頸如捉小雞子,二話不多說,盡數給她灌進嗓子。
“姑娘既得了老爺恩寵,這碗蕪子湯是少不得的,一味藏著掖著,盼望能瞞天過海,母憑子貴,下場姑娘可擔待不起。”
黑漆漆的湯藥苦澀滾燙,不知道加了什么東西。她不通藥理,可是能聽懂管家娘子的話。蕪子湯,多可恥的字眼,她不止一次聽見過,后院的姨娘通房恨透了這東西,又不得不乖乖喝下,保全性命太平。
“奴婢沒有!媽媽,奴婢沒有啊!奴婢是清白的,老爺……”
她極力辯解,大聲喊著自己如何無辜。管家娘子皺皺眉頭,回過頭和身邊奴仆嘀咕了什么,很快進來三四個手腳粗壯的健婦,將她牢牢押住,扭送進老太太院子里。
偏僻角落有耳房,經驗老到的婆子扒開她的衣裙,窺探是否仍為完璧。她口中被塞了抹布,揮舞著手臂試圖阻攔,顯然只是徒勞。身子赤裸裸暴露在別人眼里,她忽然不想掙扎了,這樣也好,她們若是看清楚了,就不會再多加猜忌為難了吧?
在故土的時候,主人家的莊園里時常沒了女仆,據說是死于落胎。沒有人避諱她還是個孩子,粗鄙的語言如竹筒倒豆子吐出口中,她的親娘亦如此。阿公阿婆心疼,會悄悄告訴她,就算一輩子做苦工,也千萬不要相信有錢人的謊言,去給他們做小。
聽說中原富饒,人們喜愛詩詞歌賦,禮樂風雅,對下人也往往和善寬容。踏上不歸路的時候,還有幾個要好些的小姐妹羨慕她可以逃出生天,有朝一日在中原發達,也能接濟她們。
可她記著阿公阿婆的話,從來不肯越雷池半步……天生下賤,總不能再自輕自賤吧?
“回老太太的話,還是個姑娘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