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蹲下身子,瞧她梳著圓圓的兩個鬏鬏頭,忍不住捏了捏,“接你的人來了,下次再亂跑,可不見得有這么好的運氣了。”說完站起身來,甩了甩袖子的水,背著手緩緩走遠了。
女童這才漸漸回神,花燈輝映下離去的身影,隱約模糊。
容府,正房東暖閣內。
丫鬟把福壽紋路紫銅火爐的火撥旺了些,屋里暖烘烘的。嘉月半臥在軟榻上,她已連躺了七日了,一日一日吃著哭得掉渣的湯藥,偏偏她最厭惡這味道,喝一碗要吐半碗。
容母坐在一旁,三十出頭的年紀,抱著個喜鵲繞梅的紫銅手爐,身著一件蜜合色繡紅牡丹薄緞對襟長襖,鬢發如云,妝容端莊。
旁邊的蓮花小翹幾上正涼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青色藥汁兒,嘉月看得心尖顫顫,撒嬌賣乖道:“母親,我的風寒已全好了。”
容母目光溫柔疼愛,面上卻板著,“我聽丫鬟說你常偷偷吐藥。”
嘉月揉捏著衣角輕聲分辨說:“我不想吐的,但那藥苦的很,喝進了嘴便咽不下去……就只好吐出來了。”
“還不是你肆意妄為的后果,再有下次,我定狠狠罰你!”
嘉月皺著小臉,蔫蔫地低聲應道:“是。”
容母眼露滿意之色,摸了摸她的小臉,一摸之下立刻皺了眉。她病了一場,臉蛋也瘦了不少,小臉上擰不起一點肉,不似往日白胖小包子樣,容母心疼道:“以后可得好好吃藥,不許混賴!”
一聽吃藥,她眉頭都皺起來了,牛皮糖般黏上容母胳膊:“母親,那藥好苦……”
容母卻不再搭理她,只對著一旁的丫鬟說:“把金桔姜絲蜜、玫瑰蓮蓉糕還有百合湯都給二小姐端來,小姐喝一口湯藥便塞一口進她嘴里。”丫鬟忍笑著應是。
嘉月只好默默閉上了嘴。
如此苦熬了半月有余,這病終于是全好了。
三月初到,枝葉抽出了嫩嫩的新綠,嘉月心情大好,特意選了個天暖和煦的日子去了陸府。
陸容兩家的夫人還在閨閣里便是手帕交,交情甚好,兩家常有往來。陸府有三個兒女,長子陸文淵,次子思齊,三女淑然。
到了陸府,嘉月先去陸家夫人處請了安,陸母知道她風寒的消息很是擔心,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子話。等從陸母處告辭,就直奔淑然的麗景軒。
進了暖閣,果然見桌案邊坐著個女孩,身著淺碧色素面織錦短襖和藕荷色繡花裙,嘉月喜喚:“淑然姐姐!”
那女孩回過頭來,十二三歲的樣子,眉目淡雅,溫婉可人。
“嘉月妹妹,快來。”淑然吩咐旁邊的婢女拿了個棉緞墊子來,放在椅子上。“上次聽母親說妹妹受了風寒,可大好了?”
嘉月過去緊密的拉著淑然的手,軟軟道:“不過小病了兩天,早好了。勞姐姐費心。”
淑然笑著用手指點了點嘉月的腦門,“數你嘴甜!我瞧今兒天暖,特意叫人釣了幾尾活魚煲魚頭湯,你今兒可有口福了。”
嘉月側著腦袋笑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