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眼眸微睞著靠在床欄上。
嘉月腦子里一時有些沒想明白這話,心里打鼓,她干咳兩聲:“您、您渴不渴?要不要吩咐下人送解酒的湯水?”說罷,自個兒都覺著有些前言不搭后語。
辰王微微顰起眉頭,定定的瞧著她,沉默了一瞬,道:“不渴,早些安寢罷。”說著,揮手卸下兩層紅羅復斗帳子。
紅燭跳動下,半明半暗間,雕花床上床幔低垂,兩人的身影映在紗窗上。
入睡前她想到,明日等待她的是繁瑣的進宮拜見太后的禮儀。許是身子太疲了,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龍鳳花燭徹夜燃燒。
次日晨早,嘉月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紅色,恍惚看了一小會,這才想起今日正是新婚頭一天。
床空了一邊,那人正在桌前喝茶,著了一件雪白綾緞子的中衣,坐得端直,應是晨起沒有打理頭發,最普通的青白瓷杯,被他端在手里卻平白生出幾分清貴來。
正當她有些發忡的時候,聽到那人低低說:“醒了?”
嘉月一下回頭神來,小臉紅撲撲的,雖覺著身子有些酸痛,但心中知道今兒是第一次進宮謝恩,可馬虎不得。
辰王看著她迷糊的樣子,笑了笑,高聲道:“來人!”
外頭的丫鬟早就候著了,捧著盆桶水帕魚貫而入,嘉月被裹了寬大的衣袍入側廂隔間沐浴梳洗。一個管事模樣的媽媽進來,從里屋床榻上收起那條白綾喜帕,看了看,微笑著把它收進了一個紫檀匣子里。
頭朝喜服需得隆重,更何況是得進宮參拜的。梳頭、化眉、穿衣,襖裙、褙子、圓領衫、大衫、霞帔,由得丫鬟張羅,等打扮停當,嘉月著一身真紅纻絲織金云霞鳳文霞帔,飾以鈒花金墜子,戴上九翟珠翠花釵鳳冠,赤金翡翠如意戒指,腕子上套了兩對龍鳳金鐲。
這邊辰王也換好了一身吉服袍,玉帶蟒衫,玉冠高束,讓兩個小丫鬟上下拾掇,清眸拓墨下,神色間波瀾不驚,又多了幾分清冷。
她低垂眼簾,這是她的夫君了,她想。
辰王似察覺到她,神色一下軟下來,長目微睞,有重重笑意:“很美。”
他素來喜怒內斂,此時眉目間光華盡綻,嘉月不由也怔了怔,霎時雙頰一熱。屋里的丫鬟婆子都低頭不語,心里亦暗暗吃驚。
外頭有人稟報:“王爺,外間馬車都已準備妥當,可以出發了。”
辰王應道:“知道了。”又神情自若著向她伸出了手,“走罷。”嘉月心中一動,略微躊躇,之后把手放入他的掌心。兩人信步而行,他挽著她的手,掌心溫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