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目光忿忿,沒好氣地回頭狠瞪了她一眼,玉煙哆嗦了一下,不安地低下頭去。
蘇氏慣是看不上云氏,她們雖同是妾室之位,卻也從來不將她放在眼里,在她而言,云氏如今不過是略有些體面的奴婢丫頭罷了,很不用放在心上,但她,是蘇氏嫡系小姐,背后有整個家族的支撐,哪是她一個無父無母的破落戶可比的?
一番思量,蘇氏面上泛起一陣冷笑,“我原以為這云氏是個安分守己的東西,原也是棵墻頭草,竟上趕著要去討這位新王妃的好兒了。”
玉煙自幼服侍蘇氏,深知蘇氏秉性心思,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小姐莫氣,這云姨娘小門小戶出身如何能跟您比,若為她氣傷了身子,倒不值許多呢。”
聽玉煙這么說,蘇氏心下暢快許多,心情又好了起來,略掃了她一眼,“回去罷。”
玉煙聞言,松了口氣,忙奉承地答道:“是。”
……
送走了兩位侍妾,眼看著到晌午了,嘉月估摸著辰王下衙回府了,這時一個青衣媽媽來棲梧院傳話道:“王妃,王爺差遣奴婢來讓您去正廳用飯。”
采苓看了主子一眼,見她點了頭,隔著簾子回話:“回媽媽,這就去!”
略略整過了衣裳簪環,一行人來到正廳,門口的丫鬟打了簾子通報:“王妃來了!”
踏進廳里,只見里頭站著一位裝扮陌生的女子,她頭戴幞頭,身穿寬袖綠袍,足穿云頭履,走至她面前斂衽施了一禮,“奴婢尚食局內人連苕,辰王妃安好。”
宮中的人?嘉月愣了愣,只聽得另一側的辰王出聲道:“過來坐。”
按捺住驚疑入了席,那位叫連苕的內人喊道:“傳食!”
丫鬟快步托著一個朱漆填金嵌螺鈿繪山水人物的食盒擺到桌案上,連苕掀開食蓋,從里頭捧出一白瓷湯盅。揭開湯盅,一股鮮香撲鼻而來,里頭盛著淡黃色的清湯雞汁,用湯匙一撥,百余片梅花狀的面片堆積在盅底,嘉月目露驚奇,微微含笑:“把面皮做成花狀制以湯羹,手藝著實別致,這道菜叫什么名兒?”
“回王妃的話。”連苕上前施禮,低頭稟道:“這名為‘梅花湯餅’。以浸過梅花、檀香末的水和面,再用鐵模子鑿成梅花樣,面片過水熟后放入雞清汁內。”
辰王嘗了口湯,頷首道:“倒有味兒。”
第二道是一道碧瑩瑩的膳粥,玉田碧粳米粒細長,微有綠色,晶瑩如玉,上頭綴上幾朵淡粉桃瓣,熱氣挾裹著青草的清香,頗有草翠花開的熙春美景。
此時,嘉月已知曉了辰王的用意,淺笑垂目:“那‘湯綻梅’不過是我閑暇時胡亂鼓搗,并不精于此道,今日見宮中玉食心思細巧,廚藝精妙,不知比我強了多少倍。”
辰王聞言薄唇微微含笑,道:“無須做比。我知你喜愛清雅膳食,今日特請了宮中內人為你做這一桌三春宴。”
聞言,連苕飛快地偷瞄了一眼,只見王妃羞赧一笑,王爺隱隱含笑注目于她。連苕略略一怔,頗有些訝異,辰王爺似乎活軟了許多?
嘉月見連苕似面露疑慮之色,便吩咐采苓將做法告知與她,連苕聽后思量須臾,笑了笑:“這些菜式都是尚食局苗掌司做過的,王妃的‘湯綻梅’倒與苗掌司烹飪之意有異曲同工。”
“小內人謬贊了。”
用過了午飯,回棲梧居午憩,采苓替她仔細卸了拆換首飾,一件件收到妝奩盒里,又換上了一身輕便常服。
采苓看著主子,不覺笑言道:“小姐,要說王爺待您……真是極好的。”
嘉月愣了愣,笑的很悵然:“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