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交將安南朝堂上的事情小聲說了一遍,就提出了要求。
“派人將消息送到海東,如今戰事已開,每半月就要傳回一次消息,務必讓君上和夫人知曉戰事進展。”李交說道。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王裕真的開始報賬,就啪啦啪啦打起算盤,連門外都能聽見算盤聲。
李交也真正拿起賬本查看。
生意當然是掩護。可既然要拿生意做掩護,那么就必須真正有生意在做,這才是最好的掩護。
不久之后,王裕就挾著算盤和賬本,出了書房,離開李交的住處。
“哈哈,李老弟,你做著禮部員外郎的清貴官兒,卻還有生意在做,真令為兄羨慕啊!”李交一出書法,就看見一個登門的熟人:趙忠。
趙忠是宋將,麾下五千宋軍,如今是昭文王陳日燏麾下幾員大將之一。
歷史上,安南抗元之戰中,趙忠所部豎起大宋戰旗,悍不畏死,以哀師之銳,奮擊元軍,勇猛如虎。元軍看見宋軍戰旗,還以為宋朝已經成功復國,大驚失色,元軍中的漢兵頓時大亂,導致元軍大敗。
可以說,元軍第二次征越失敗,趙忠統領的宋朝殘軍都起了很大作用。
李交來到安南后,得知趙忠的身份,就刻意結交。而趙忠得知李交也是“宋人”,還是爪哇朝廷的使者,立刻心生親近,兩人很快就稱兄道弟,成為好友。
李交在客廳請趙忠坐下,兩人照例一邊喝酒一邊下棋。下了一盤棋后,李交就把棋子一推,說道:“趙兄今日是來辭行的吧?”
趙忠點頭:“正是前來和賢弟辭行。韃子估計已經過了延津渡,快要到紅河了。今天夜里,為兄就要隨昭文王開拔,繞道京東路,去越北諒山,斷元寇北歸之路。”
諒山是中原大軍進出安南的必經之路。按照元軍的戰略情報,元軍是要占領越京升龍府,以及整個紅河平地(紅河三角洲平原),然后吸引越軍在平地開闊處決戰,發揮騎兵優勢。
所以,驕橫的元軍,并沒有分兵留守諒山鎖鑰,維持退路通暢的計劃。唆都只想一路南下燒殺搶掠,大肆破壞,逼得越軍聚集起來在平原決戰。
歷史上,越軍的確在平原上和元軍打過幾仗,卻完全不是對手,損失很大,只好分散兵力,利用雨林山地,騷擾元軍,整整拖了半年,才打敗精疲力盡、指揮失誤、瘟疫流行的元軍。
李交說道:“元寇勢大,兵兇戰危。還請趙兄多多保重啊。”
趙忠笑道:“將軍百戰沙場死,殺身成仁莫敢辭。縱容一去不回,也不枉大丈夫一世。”
“說的好!趙兄真乃國家干城,響當當的好漢子!”李交敬了趙忠一杯酒,低聲說道:“趙兄,此戰打完,還是隨小弟出海歸宋吧。趙兄…終究是宋人啊。”
趙忠神色憂愁的喝了一杯酒,沉默一會兒,嘆氣搖頭:“朝廷…呵呵,說句不敬的話,老弟莫怪啊。為兄對朝廷,實在是心灰意冷,再也不想替官家效力了,真的心如死灰了。”
“這些年,朝廷一心求和茍安,猜忌武將,賢臣良將不用,打壓抗元忠義之士,朝中權貴,盡是乞降弄權者。等到臨安失陷,在福州仍然想求和。好不容易前年在泉州復國,卻曇花一現,流亡荒島。”
李交心中暗喜,臉色卻裝出尷尬之色道:“趙兄,朝廷雖然流亡爪哇,卻已經頗有恢復之志,已與在中原時大不相同了。官家雖然年幼,卻很有決斷。就連宰相陳宜中,也不再是議和派。”
“如今,爪哇朝廷有兵馬兩萬,上下一心,眾志成城,尤其重視武將。倘若趙兄歸宋,必定使得朝廷實力大增,假以時日,安知不能反攻中原?趙兄,安南雖好,終非故鄉。趙兄畢竟是大宋之臣啊。”
趙忠沉吟了一會兒,“倘若果真如此,為兄率部回歸也無不可。只是,昭文王一直待我親厚,不忍相離。而且,陳氏也不會放我離開。”
李交道:“這有何難?趙兄替他們打完這仗,也算仁至義盡,有了交代。到時小弟使個計策,讓水師來接應趙兄所部,只要揚帆出海,陳氏也不能如何。”
趙忠放下酒杯,喟然道:“此事還是容后再議吧。為兄倘若活著回來,自會認真思量。”
“如此,那小弟就等候兄長凱旋而歸了!”李交最后又敬酒給趙忠送行,一直送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