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蕭焱膝行兩步,握住蕭隱瘦骨嶙峋而又冰冷的手,流淚道:“兒不孝,大罪,罪無可恕。”
這一聲父君,頓時喚起了蕭隱當年的記憶。
蕭隱睜開無神的眼睛,“徐妃,你先出去。”
“諾。”徐貴妃斂衽一禮,背景哀憐的離開大殿。
“說吧,出了何事。”蕭隱有氣無力的說道。
他深恨自己這個兒子。可是那又如何?他只有這個兒子了,大梁總要延續下去。
蕭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就算暗中向李洛稱臣,約定舉國降唐的事都沒有隱瞞。
蕭隱并沒有發怒,只是神色越發悲哀。
要說這個兒子的錯,其實也不算錯。他為的還是蕭氏的富貴,他害怕對抗李唐身死國滅,蕭氏萬劫不復。
而現在他想變卦,趁機攻唐,也不算錯。
“父皇,此事該如何決斷?是將計就計,趁機攻唐,還是舉國歸唐?”
蕭隱想了想,“你,肯定東南唐軍兵力不多?”
蕭焱肯定道:“能用來野戰的,最多十幾萬,還要對付宋軍。唐軍火器雖然厲害,但南征大軍肯定帶了一部分,川蜀肯定也有一部分,留在東南的火器兵,不會太多。”
蕭隱吐了一口濁氣,“南征唐軍真的進退失據?不會是李洛的陷阱?”
蕭焱道:“應該不是陷阱。文天祥已經退到象州,唐軍水土不服,瘟疫流行,軍中每天都有大量士卒病死焚燒。”
蕭隱道:“那么此戰之關鍵,就在于大理軍和宋軍是否能按約出兵。要是兩國能拖住福建和川蜀唐軍,江西之戰還是很有把握,畢竟有幾倍的兵力優勢。”
“可要是大理兵敗或宋國兵敗,那就危險了。”
蕭焱垂下眼簾,“兒臣也這么想,所以委實難以決斷。”
蕭隱再次閉上眼睛,良久突然睜開,“那就賭一次,將計就計!只要將士效死,此戰多半能勝!不冒險,哪里能開基建業?當年朕要是不冒險起兵,安有大梁?”
蕭焱神色一松,“那就將計就計!打!”
蕭隱譏諷的看著蕭焱,“你掌握大權數月,已經舍不得了吧?哼,大權一旦沾上,沒有誰愿意放手。”
“你走吧,朕不愿意再看見你了。你是輸是贏,朕也看不到了。朕大限已到,顧不了你了。”
“父皇!”蕭焱痛哭失聲。
蕭隱突然掙扎著抓起蕭焱的手,病骨支離的他竟然抓的蕭焱生疼。他死死盯著蕭焱,渾濁的眼睛射出兇狠怨毒的厲芒。
“蕭隱,要是你還是蕭家人,還當自己是朕的兒子,就殺了辛苦這個小賤人!殺了她!朕要看見她的人頭!”
努力說完這段話,蕭隱累的滿頭大汗,似乎燃盡了最后的力量。
辛苦在朱雀門之變中,殺了他三個兒子!
他焉能不恨?
辛苦這條毒蛇不死,他死不瞑目。
“父皇…”蕭焱神色猶豫,“真要殺她?”
蕭隱怨毒的目光看著蕭隱,用盡力氣說道:“不想讓我死后變成厲鬼,你就趕緊殺了這個禍害!朕看到她的人頭,才會咽氣…”
他死死盯著蕭焱,一眨不眨。
蕭焱咬牙道:“好!那兒臣就處死她。只是她如今權勢頗大,掌握娘子軍和左驍騎衛,還請父皇安等候幾日。”
蕭隱手一松,吃力的揮揮手,“去吧,朕沒幾日好活了,只能等你三日。”
等到蕭焱出了壽安宮,大冷天的竟然除了一身冷汗。
想到父親怨毒的目光,他就不寒而栗。
好在,父皇也決定了假戲真做,將計就計的攻打李唐,終于幫他下定了決心。
就這么干了!
至于辛苦,那就只能對不起了。
雖然辛苦現在很有權勢,但要殺她其實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