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趙父僅僅高興了一會兒,就搖頭說道:
“我和儂娘,哪里都不去。長安是天子腳下,那可是了不得的金貴之地,咱家都是只會種地的鄉下人,去那作甚?能干甚么?人走了,家中的田地怎么辦?祖宗的墳墓,誰來祭祀?”
”唉,田地就是咱的命,這里就是咱的根,族人親戚都在這里。我年近五十,哪里都不去了。長安再好,也不是咱老家,我們都是鄉巴佬,就不去那么金貴的地兒了。”
趙母也嘆息道:“大郎啊,儂真是有了大出息,不枉咱隔三差五去道社為儂祈福。娘白天有臉面,夜里做好夢,都是儂爭氣。”
“不過,長安我們就不去了。家里的田地還要管,根在這里,不想動彈了,祖宗會不高興的。”
趙喜也道:“阿兄,我只會種地,啥事也不會,去長安能干甚?爹娘年紀大了,也要人照料。我要是走了,家里少了壯勞力,爹娘可怎么辦?我也不能去。”
趙慶道:“放心就是,我每季度軍餉,就有十塊銀圓。回長安后升職令肯定下來了,每季度就能漲到二十銀圓。在長安養活一家人綽綽有余了。”
三人搖頭,趙父道:“長安是京師,什么都要買。我們都跟了儂去,別說田地沒人種,難道還能去長安吃白食么?我在這習慣了,哪也不去。”
趙慶知道父母和弟弟的性格,他們既然說不去,那是決計不會搬到長安去住的。
事實上,不光父母如此,鄉中絕大多數的百姓,都安土重遷。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背井離鄉遠走外地。愿意移民的,終究是少數。
不勞動的日子,他們很害怕。沒有田地抓在手里,他們夜里都睡不安穩。
讓農家舍棄田土,就像要文士拋棄筆墨,武士拋棄刀劍一樣困難。
趙慶只能看向妹子樂娘,“樂娘,儂是女子,力氣小,在家中幫不上太多忙,又到了出嫁的年紀,就算在家中,也待不了多久了。儂跟阿兄去長安,阿兄有個戰友,也是武士,長的一表人才,為人也靠譜,阿兄把儂嫁與他,圓了儂的終身大事,爹娘也放心了。”
樂娘頓時露出羞澀之極的神色,低頭絞著衣角,紅暈生頰,明眸流轉,“阿兄啊…”
“哈哈哈!”趙父爽朗的大笑,“這個好,這個好!樂娘,儂反正要嫁人,還不如跟了你阿兄去長安,嫁給武士,總比你嫁在本鄉本村當村婦強的多!”
趙母也高興的連說好。
吳縣是出了名的男多女少,鄉下后生娶妻難。雖說圣人從海外遷了不少未嫁女子落戶,可是數量還是不夠,娶妻仍舊不易,打光棍的十之三四。不然,縣城中的青樓,生意何至于那么紅火?
本來,女兒是用來給兒子換親的。可是長子有了大出息,根本不愁娶。連帶小兒子也沾光不愁娶了,也就不用和誰家換親了。
趙慶給妹子做了決定,“那就這么定了。放心,阿兄處的人,不會錯!他也不敢欺負儂!以我妹子的性情樣貌,伊也不會不愿意!”
“阿兄啊…”樂娘羞不可抑,放下碗筷,站起來跺跺腳,一扭頭,就小鹿般逃回自己屋里了。
趙慶哈哈一笑,他哪里看不出,妹子是愿意去長安的?
唉,女大外向,誠不我欺。
“儂也別光說樂娘,倒是說說你自己。”趙母笑瞇瞇的,“娘已經為你準備了一門婚事,就等儂回來哩。”她拍拍兒子的手,“準備了兩家女子,都是本鄉的好女子。”
趙慶也知道自己該辦婚事了。他也毫無扭捏之態,“娘,隔壁的文菜,許了人沒有?”
“喔唷!”趙母很是夸張的一拍手,“巧了不是?儂回來可是見過伊了?是個好女子吧?娘告訴你,給你選的兩個,其中一個就是她!”
趙母很是得意。
自從兒子當了武士有了官身的消息傳回,本鄉有待嫁女子人家請的媒人,那是來了一撥又一撥,真真是讓自己家挑來著。
別人家的后生,哪里有這個風光?
“這兩家女子,都是好的。文菜雖然是瀛州人,但長得真是惹人憐,又很是知禮。還有顧家的女子,大戶人家的女公子,識文斷字…”趙母越說越高興。
趙慶訝然道:“顧家女子?不會是顧氏女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