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有些陰柔地男孩的聲音,帶著急迫和一絲哭腔。因為感知到了這一點,面色蒼白的女孩睜開有點浮腫的雙眼,入目的是一張清秀的面孔。
所以,便虛弱地發聲:“……阿洛?”
沒有回話,清秀的男孩看見小墨醒來后,便松了一口氣,他二話不說,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然后便點出一顆白色的藥丸,塞入了女孩的口中。
藥丸入口甘甜,清新的感覺一瞬間就驅散了大腦的昏沉,腹中饑餓也都消散大半,雖然渾身仍然忽冷忽熱,但卻再也沒有那飄忽一般不實在的舒暢。
很快,小墨便清醒了過來。
“……很貴吧,這個丹藥。”
沉默了一會,女孩才有些澀聲道:“不用呀……沒必要的……這么貴重的東西,用在我身上……”
“不貴,我向老爺要的,老爺便賞給我了……反倒是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居然還能淋雨發燒!”
清秀的男孩的語氣陰柔,他的衣衫華貴輕薄,和女孩破破爛爛的麻布衣服有著鮮明的對比。明明也是該開始變聲的時候了,阿洛的聲線卻依然纖細輕柔。
大人物,總是有點奇特的喜好,不奇怪。
當然,小墨并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自己過去這位和自己同樣生活在棚屋區的同齡人同樣沒有父母,自己曾在對方沒有食物的時候分了半塊餅,而對方也在自己沒有食物的時候分了些許。
甚至,在自己不開心的時候,還為自己收集了一些稻草,捏了一個草人娃娃。
——他說,自己像是他失蹤的妹妹,而自己也將對方視作朋友,兩人曾經在陽光下暢想過何時才能像是掌柜那樣吃上一碗燒肉,大概就是這么簡單的關系。
不過有一天,阿洛被路過的大人物選上,脫離了苦海,然后便很少見到。
這一次,應該是離開后的第一次。
兩人又低聲聊了些什么,有關于最近的生活,貧民窟的日常,青衣幫的囂張,府中的規矩還有可怕的老爺,種種種種。
尚且算得上是年幼的孩子,能討論的話題無非就是這些。
緊接著,阿洛很快就被前來的仆從帶走了。
他是擅自離開的,據說會受罰,他家的老爺脾氣乖戾,最近更是喜怒無常,也不知道擅自離府的男孩會遭受什么處罰。
女孩不知道,她又沉沉睡去,醒來后已經是第二天。她強撐著繼續回店中工作,而掌柜的古怪地看了女孩一眼,便也沒有多話,讓小墨繼續。
手推車繼續在塵土飛揚,亦或是泥濘滿地的路中行駛,日子就這樣過去。
之后又過了幾日,小墨在街邊看見了阿洛的身影,他的脖頸處有著被用力掐過的淤痕,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也被烙上了印。
他面色蒼白,卻同樣遠遠地發現了小墨,然后便高興地回了一個眼色。
兩人都還活著,便是萬幸。
于是生活便繼續。
小墨其實是非常幸運的。
她有著朋友,可以信任,會幫助她的人。
在這正陽國的城郊貧民窟中,有更多人并沒有任何希望,也不會有可以在危難時幫助他們的朋友。
他們甚至可能沒有一份可以被剝削的工作,也不會被人在意生死。
那才是真正的普通人。
日復一日,青衣幫繼續勢大,白帆幫步步后退,很快,除卻核心的十幾條街外,白帆幫的勢力范圍基本都被青衣幫侵占的一干二凈。
因此,小墨也徹底丟了工作,她蹲在棚屋的門口,發愁地思考明天該怎么從地里多抓幾條蚯蚓,亦或是去樹上抓蟲,餓肚子的人可多了,有些時候即便是吃土,也未必輪得到她。
所以,需要掌握技巧——比如說,去城郊葬地那邊,那里都是死人,蟲子多,雜草也多,指不定就有些能吃的野。
至于晦氣不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