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覓著血脈的氣息,玄鳥找到了昔日乘風氏最后的些許血脈——他們已經重新變成了在山嶺中游蕩的部落,而他們已經不再崇拜玄鳥,而是崇拜一些原始的山靈,一些開啟靈慧的山間精怪。
只能從他們穿著打扮,還是裝飾花紋等方面,看出昔日一絲玄鳥崇拜的影子。
——啊,這究竟是什么感覺?
從未被人施以過惡意,也從未對其他人施以過惡意,被所有存在愛著的神鳥,一直以來都開懷無憂的蒼穹之子,此刻心中被一種怪異的情緒所充滿。
這種情緒,祂過去從未感覺到過,這種失去了什么,且再難挽回的情緒……
乘風氏,于祂而言是什么?
寵物?朋友?伙伴?
還是陪伴了漫長時光的存在?
不懂,這種感覺,根本從未感受到過。
神鳥頭一次感覺到,自己似乎對自己都一無所知。
【……他們忘記我了嗎?】
所以,在漫長的沉默后,太初俯視著這個部落,然后低聲發問。
【不,尊上,他們沒有遺忘。】
而太昊垂下頭顱,在這方面,遠比太初有經驗的祂語氣有些復雜:【只是記得您的人,都死了。】
太初其實根本沒搞懂人類的繁衍模式。
在永生的祂眼中,人類的部落是一個集體,其中的一些死去,也有新生兒誕生,那便是新陳代謝,更新換代,就像是祂偶爾也掉幾根羽毛那樣。
他甚至以為人類的集體是永恒的。
直到現在,在太昊的講解下,祂才明白,當記住了一些事情的人死去,且那些事情倘若沒有被告知給下一代人的話,那么那份記憶,誓言和愿望,都將會隨風逝去。
而那些人,那些事情,就算是‘死’了。
【所以說,人類其實都是一個個個體嗎?】
知曉這一切后,神鳥如此自語:【那為什么人類之間,不會像是那些先天之靈一樣打來打去呢?我還記得當年,他們聯手合作,甚至能建造巨大的城市,王朝,有一個國王,皇帝統轄乘風國所有的子民。我還以為那是一種修行法度,一種變強的修法。】
【先天之靈和神鳥間可沒有這樣,祂們天天隨心所欲,沒辦法聯手。】
【尊上……我想,那應該是,人類之間,有著規矩存在吧。】而金烏也低聲回答,祂的目光也同樣復雜。
【規矩?】
【就是約束什么存在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的東西……一種可以規范所有存在行為的事物。】
【也包括我吧?】
【您未必……您如此強大,就應該是制定規矩的存在……】
【不,肯定要包括我。如果我連自己都無法規矩,又怎么給其他存在定規矩——是不是,太昊?】
【……確實,尊上。】
一連串的問答后,玄鳥降臨。
祂將自己珍藏的寶石取出,放在了那些乘風國的后裔,那些正對著祂瑟瑟發抖,俯首叩拜的部落民眾前。
又施加了一些法度,可以庇護這個部落。
然后,祂便轉身,起飛,離開。
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