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票的大叔一頭熱汗,看到宋初捏著兩張票走過來,又看她身后沒有旁人,滿含期待地望向她:
“姑娘?”
“不好意思啊,這是我大姨,家里孩子出事實在是著急,也不等我停好車就沖上來了。這是門票,那我們這就進去了。”
不等檢票大叔回答,宋初把門票往他手里一塞,看似攙扶,實則是拉著那老阿姨就闖過了閘門。
宋初其實對她的喜怒哀樂不感興趣,買張票也不過是順手,老阿姨的目標是方丈,而她要去后山,便打算在下個路口處分道揚鑣。
沒想到,走了十來米后發現,兩人的前進路線出奇地一致,她便也開始認真地聽起了老阿姨的念叨。
“小姑娘,你真是好心腸啊,現在像你這么好心的年輕人可是不多了。”
“哪里,像我這樣的人很多的,只不過年輕人一般都忙,做好人好事也不是在大街上。”宋初謙虛道。
“可不是嗎,就像我兒子,一把年紀了還成天抱著電腦上網,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還給看出個抑郁癥。”
“抑郁癥?電腦?”
宋初不是很理解這兩個詞之間的因果關系。
“是啊,都是那電腦啊網絡啊給害的,天天晚上不睡覺,我問他怎么了,他就說自己精神狀態不好,在網上問了心理專家才知道自己是得了抑郁癥。”
“哦......原來是這樣,那跟這永福寺的方丈有什么關系?”
該不會是這老阿姨來找方丈給她家電腦開光驅邪吧?
“我上禮拜來廟里燒香,從后殿那里帶回家個香包,說是有助睡眠,結果、結果,唉!”
老阿姨重重地嘆了口氣,老花鏡在鼻梁上歪了一下,滿臉愁苦和無措。
“難道是發生了什么?”
宋初追問,收起了聽閑事八卦的漫不經心。
“一開始那幾天確實睡得好,他自己也說是一夜無夢到天亮,整個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誰知道后來這三天,每天晚上做噩夢,在夢里又哭又喊,怎么叫都叫不醒,好不容易自己清醒了,就跟丟了魂一樣,叫他好幾遍也不答應,問他到底怎么了也不說話。”
老阿姨說著,已經流下淚來,語氣里盡是深深的自責。
她就不該輕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江湖騙子,結果害了自己的兒子。
宋初翻了翻外套的口袋,找到半包紙巾,遞給阿姨。
“這不是方丈能解決的問題,實際上,已經造成的傷害是不可能有辦法復原如初的。”
“你唯一的希望是時間,只有時間會治愈一切傷痛,你現在應該直接回家才對。”
宋初的語氣平穩和緩,安安定定的,不起波瀾,稍顯漠然和涼薄。
老阿姨淚眼婆娑,波動的心緒在這一瞬間平靜了下來,盡管她內心的一部分正在惱怒宋初這句話的不近人情。
另一個更為理智的部分,卻正在用一種無機質的聲音篤定:
這個陌生人說的是對的,是正確的,是絕對不該被質疑的。
但要說為什么會這么想,老阿姨說不清,大概被她身上那種波瀾不驚的平靜給影響了吧。
宋初見這老阿姨盯著自己入神,抬手揉揉臉,扯了扯臉皮,微笑道:
“阿姨,您該回家了。”
老阿姨毫無意識地點了頭:
“是,我會回家的。”
宋初微微嘆氣,雙手插兜不再說話,也不再看她,徑直看著前路。
不再被宋初注視,老阿姨回了神,也轉了身,走在來時的路上,邊擦著眼淚邊嘟囔:
“老了啊老了啊,平白說著話也能走神,再說我是老眼昏花了嗎,怎么剛才看著那姑娘......”
怎么看著這姑娘,又像是視線直接透過她,什么都沒看到一樣。
誒,剛才那姑娘,長得什么樣子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