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他們走出森林,來到有燈火人煙的小鎮上時,剛好是太陽落山后的這段時間。
天還不晚,家家戶戶都點著燈,一看就是個比較富庶的小鎮,否則不會每家每戶都舍得這么奢侈地燒油燈。
燈光下,有晚飯的香氣,孩童的嬉笑,織機的扎扎聲,鐵匠的錘打聲,該隱大致看了看,領著阿初和那兩個孩子去了一處異常熱鬧的大房子。
這是酒館。
只有當農民手里有大量富余的糧食時,才能支撐得起釀酒的花費。
而在該隱的領地里,不管是大城,還是小鎮,都會至少有一間徹夜營業的酒館,里面供應著仿佛永遠也喝不完的美酒。
這是很讓該隱自豪的當地特色,既說明了他治下人類百姓的衣食無憂,又可以展示他這個領主有容乃大的統治原則。
因為,這種酒館往往是人類和血族共同的娛樂場所,推門進來,乍一眼看去,根本分不清這里面紛紛攘攘的酒客哪些是人類,哪些是血族。
往里走了走,黛西和格蘭杰兄妹倆就根據眸色、儀態和一些細微的動作辨別出了在場的十幾位血族。
倒也不是他們兩位有多么耳聰目明,而是血族對待人類時的倨傲輕慢,以及人類面對血族顯而易見的畏懼和羨慕,都給各自貼上了無形的標簽。
普通的血族全部都是紅色眼眸,說笑時還能看到上下各兩顆尖尖的犬齒。
該隱四人一進門,在場的血族不過瞥來一眼就失去了興趣,只是示意酒保在他們的下一杯酒里加上這四個人類的鮮血。
這是領地內人類居民的義務,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酒保禮貌地點點頭,從柜臺下取出四支干凈的玻璃杯,放在擺著小刀和傷藥的托盤上,單手托著托盤迎向四人。
該隱正跟阿初介紹自己最喜歡的幾種酒,余光掃見走近的酒保,轉過頭來看向他時,眼中的碧海青天就已經變成了火山巖漿。
除了他以外,只有被他親自轉化的七位血族才擁有隱藏眸色的能力。
經驗豐富的酒保腳步一頓,鞠躬,行禮,后退三步,轉身回到吧臺,向那幾位點酒的血族大人表達歉意。
而那幾位血族正忙著起身向該隱行禮,根本沒留意酒保在說什么,擺擺手就讓他忙別的事去了。
至于該隱身邊那三位面生的人類,就被酒館里的客人們認作了他的私人儲備糧,暫時不會有閑事來打擾。
該隱找了一張比較偏僻的桌子,拉開椅子,請阿初坐下后,又動作輕柔地整理了一下她身上披著的大衣衣領,然后才入座。
偷偷留意他的血族們不禁投來好奇的目光。
始祖之下,是七位元老,四男三女。
他們本就在猜測此時出現在這個偏僻小鎮上的簡陋酒館里的元老是哪一位,沒想到,還能看到元老向一位普通人類獻殷勤。
不過,那四位元老不都各自有伴侶了嗎?沒聽說他們其中有誰在最近分手了呀。
難道,是腳踏兩只船?是出門獵了個艷?不過,這獵艷的對象,質量好像有點差吧?
臉蛋看著還行,身材嘛,裹在那件黑色大衣里看不出來,大衣底下露出來的袍子邊和破鞋倒是挺有特色。
這三三兩兩的議論聲自然被該隱收入耳中。
“明天我給你買點衣服。”
阿初搖搖頭:“不用,我自己買就行,你這里收黃金嗎?”
人類自己鑄造的貨幣種類太多,她懶得分辨,向來只拿黃金寶石這種硬通貨買東西。
“你身上帶著金子?”
該隱看看她,想不出她那身破口袋哪里能裝東西。
突然,他記起在林中初遇的時候,這人就是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大塊紅寶石來,莫非——
“不用帶在身上,需要的話隨時取來就行。”
阿初抬手從空中一抓,掌心里就多了一塊拳頭大的金礦石,揉面似的雙手一搓,一會兒抻成長條,一會兒又折疊成團,再拍拍打打,這塊金礦石的體積就越來越小,也越來越亮。
拂開桌面上的一小堆雜質,阿初把這塊手工提純的金子揪成一個個不規則的小塊,分給黛西和格蘭杰各一個。
“見者有份,你們也拿去買點好衣服,不夠再找我要。”
她又分給該隱兩個:“今天的這頓酒飯我來請客。”
剩下的幾塊被她扔回了空中,這次該隱終于看清,虛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層漣漪,像是掀開了一層簾子,那幾塊金子就是消失在了簾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