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注定的那一天到來之前,我總不能讓時間在枯燥和倦怠中度過,而是要發現一些歷久彌新的樂趣所在。”
阿初明白了:“所以你喜歡音樂和舞蹈,才會每個月都辦這么一場舞會。”
該隱搖搖手指,糾正道:
“我欣賞藝術,藝術。”
“比起具體的某個人,某個血族,某個群體,我更欣賞被他們創造出來的東西,那些記憶里傾注著怒濤般感情的演奏,那些用線條表達胸中憤慨的畫作,那些活潑的、嫵媚的、跳躍的舞蹈,比時間更不朽。”
阿初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可真是觸及到了我的盲區。”
“所以我才說,心是一個很重要的器官,可惜我還無法完全模仿出來。”
該隱失笑:“那不是一個器官,而是一種能力。”
“能力?”
這一次,該隱仔細分辨了一下阿初的表情,確定她是真的在疑惑,而不是又在逗他。
“感知外界,并將接收到的信息與自己的心情、記憶、知識相結合,再進行解析、領悟,并以此涂抹世界的能力。”該隱盡可能地詳細解釋道。
阿初聽得認真,并發現——
“可惜,我好像在這個過程的第一步就出現了問題。”
該隱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一邊,托著阿初的手,將她那杯酒遞到她嘴邊: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因為你并沒有拒絕好奇。”
他能想象得出阿初原本是個什么狀態,再結合她今日愿意參加舞會并學習跳舞的舉動,不得不說這中間一定出現了某種奇跡。
而這個奇跡的發生動機,就是她的「心」的證明。
阿初喝了一口酒,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感覺,又似乎從該隱的目光里嘗到了一絲味道。
好奇。
確實,回想起來,那個時候回應了龍神的呼喚的「它」,應該就是懷抱著這樣一種心情吧。
這是屬于她自己的心情,這是她的「心」,不是來源于龍神,更不是來源于龍神臨死前的那個舉動。
阿初突然體會到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壓在自己身上的某種重物被驟然轟碎,化作了漫天飛舞的花瓣,飄飄然然。
這種感覺,似乎叫做釋然。
“為什么這個舞會叫做紅月舞會,你們明明是在室內舉辦的,并不能看到月亮,窗口照進來的月光也被室內的燈光稀釋了。”阿初看向該隱,問道。
該隱想了想,答道:
“那下次我讓他們在城堡后邊的花園里舉辦,那里月光正好。”
阿初看了看頭頂的那些金色彩畫和華麗吊燈,笑道:
“作為謝禮,我現在就把月光帶進來吧。”
說罷,她翻身斜坐在大理石圍欄上,向著頭頂舉起一只手,撥開燈光與金頂的帷幔,讓夜色與月光走了進來。
紅色的月亮懸在高天之上,又被她輕輕拉近,讓月光可以均勻柔和地散布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似乎覺得還不夠,比起原本的天花板還是有些簡陋,阿初歪著頭思索了片刻,抬起手,用手指在天穹上一點一點,把隱在月色里的星光調亮,像是一盞盞或藍或紫的小燈。
最后,她也覺得麻煩,干脆揮了揮手,讓星光的河流淌過夜空,延伸到月光照不到的盡頭。
高臺下的舞池早就鴉雀無聲,樂聲也已停止,只有那位管風琴的演奏家,一邊仰著頭定定地望著紅月與星空,一邊將心中的感受敲擊在鍵盤上。
阿初帶來了一縷清風,讓這舒緩而迷醉的樂聲與微風一起緩緩盤旋,像是從天上傳來的一樣。
她覺得自己大概聽懂了這次的音樂。
該隱站在原地,看著斜坐在圍欄上的阿初,紅色的裙角隨風輕輕揚起,月光和星光都在她的眼睛里。
這才是真正的紅寶石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