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隱其實大概猜到了一點實情,笑道:
“活了這么久以后,我明白在很多情況下,越是強大的力量,越是容易受到同樣強大的束縛,真正的隨心所欲是不可能存在的。”
阿初定定地看著他,窗外的天光忽地變暗了一下,又迅速地恢復了傍晚應有的橘紅色調,只留下一段戛然而止的狂風呼嘯。
聽到了城堡中某處傳來的零星幾聲驚呼,該隱收回目光,戲謔道:
“再把你留下來一段時間,你該不會把我這里用雨水給淹了吧?”
天氣的異常與阿初的內心——或許是某些情緒波動有關聯,如此明顯的事情自然很容易就能猜到。
該隱并不想自戀地認為阿初的情緒波動一定與他有關,因為這樣一來就說明,他可能永遠等不到阿初為他動心的那一天。
他更傾向于自己不經意間充當了一個契機的角色。
阿初微微斂眸,若有所思:
“我以前也經常會在某些地方停留,或是幾天,或是幾十年,當我認為自己應該離開的時候,我就會離開。”
“然而這一次有些不一樣,我認為自己現在應該離開了,可我也同樣認為自己不想離開。”
“似乎,正是這種矛盾引起了......”阿初看看窗外,“一些異常。”
不止是這里異常的天氣變化,這只是無所謂的小事。
在其他更靠近世界邊緣的地方,這次的不穩定異常發生得更加劇烈,還影響到了靈魂在各個世界間的流轉。
這就比較麻煩了,已經超出了她可以干涉修正的能力范圍。
該隱認真地思索了片刻,略顯歉意地搖頭:
“你所說的這個情況,我實在沒什么好建議。”
不管是人類,還是血族,這種自我矛盾都太常見了,也太自然了,自然到基本上不會去細想,很快就能做出或正確或錯誤的決定。
而對阿初來說,錯誤的決定所引發的后果,大概會相當可怕吧。
不管從任何角度來講,該隱都不會隨隨便便給出自己的建議,免得誤導了阿初,再者——或許這想法有點自私,他現在也需要避免承擔意料之外又超出自己能力能及的責任。
暫時來講,他肩上的責任已經有點沉重了,尤其是在這個即將與教會爆發大規模沖突的特殊時期。
從個人感性而言,他很樂意陪阿初一起慢慢地探究她的內心活動,但從理性角度來說,他需要把這件事的優先級向后放一放。
阿初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該隱覺得她似乎有點失望,但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么。
“等我這里的事情解決,我要去哪里找你?”該隱笑了笑,問道。
阿初想了想,撓頭:“這恐怕有些困難,除非你也有特殊的定位和感知手段,比如通過大地的靈氣脈絡之類的。”
“嗯......我確實沒有類似的能力。”該隱聳肩。
“我會留心你這里的情況的,若是......”頓了頓,阿初繼續道,“在恰當的時候,你可以呼喚我,我會聽到的。”
“恰當的時候?”該隱不禁笑道,“比如生死存亡的時候叫你來救場?”
阿初認真地點了頭:
“可以,任何時候都可以是恰當的時候,我會來的。”
“好,一言為定。”
在阿初消失在他面前的那個瞬間,該隱輕輕地伸手覆住了她的手掌,握住了一團空氣。
閉了閉眼睛,平復了有些微懊悔的心情,該隱叫來管家巴特勒,吩咐他去把等在樓下的各位元老和兩位副領主叫來開會。
不得不說,阿初的這個承諾給了他相當足的底氣,讓他樂觀地認為,自己一定能在一兩個月內就粉碎掉教會的蠻橫野心。
他和他的血族也一定不會走投無路到需要請求阿初來救場。
若是他真的請求了,阿初也一定會依約立刻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