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藝術節出來,余苗苗看看手機,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今天簽下鄭星昴是不可能了,外出辦公又不用回公司打卡,那就……回家吧!
余苗苗騎上自己的小電驢,一路嘟嘟嘟嘟地騎到城東。
穿過老舊的明朝護城門,拐進第二條小巷子,一股焦香的烤魚干味就飄進了余苗苗的鼻子。
這是余苗苗家的味道。
從余苗苗出生那天起,她的家就在經營烤魚干店。烤魚干店里有一塊大大的宣傳牌,那上面原本是這么寫的:“公元1799年,乾隆皇帝微服私訪,路過黃河時饑寒交迫,忽然,他聞到一陣異香……”
后來余苗苗上了初中,從歷史書中得知:乾隆皇帝死于1799年。
于是余苗苗屁顛顛回去問媽媽:“乾隆爺是吃了我們家烤魚干被噎死的嗎?”
余媽媽狠揍了余苗苗一頓屁股,然后把店門口的海報改成了公元1766年。
余苗苗騎著小電驢飛快趕到店門口,扯著嗓子喊:“媽,你的魚快糊了!”
“滾!”
店內傳來余媽媽干脆利落的呵斥聲。
隨即,一頭花白短發的余媽媽步伐矯健地沖出來,她手里拿著一把大蔥,正追著一只黑貓。
那是一只好特別的黑貓,毛色如最深的夜一般黑得發亮,一雙眼睛又細又長倒吊著,瞳孔是金色的。
它脖子上掛著一只小小的金色鈴鐺,分外精致。
“喵喵!”
黑貓被大蔥打中了額頭,凄慘地叫著,一溜煙竄出了小巷。
余苗苗看貓可憐,連忙攔住她媽,“好了好了,貓愛吃魚、天經地義。”
“敢偷我的烤魚干,它是剛混這一片的吧,也不去野貓群打聽打聽我是誰!”余媽媽傲然昂著下巴說。
余苗苗說它可不是野貓:“它脖子上掛著鈴鐺,應該是家養的。”
“家養的還跑出來偷魚,更該打!”余媽媽果斷說完,看了女兒一眼,“你今天下班挺早啊,快進來幫忙烤魚干!”
“我不要!”
余苗苗委屈地耷拉著眼睛,從包里拿出沒吃完的午餐盒:“天天中飯給我帶烤魚干,還讓我烤魚……我一身的小魚干味道,以后都嫁不出去了!”
余媽媽看著女兒,霸氣挑眉:“你很喜歡嫁人嗎?在家烤魚干它不香嗎?”
余苗苗無言以對,默默地鎖好車,穿上了烤魚干用的小圍裙。
小魚干在炭火上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余苗苗翻動著魚干,嘟著嘴嘀咕:“那我不嫁人,你把樓上的房間給我住吧!”
“不行,那房間的租金用來補貼家里開銷,正正好。”
“媽!誰會樂意租在烤魚干店樓上啊?你魚干的味道已經熏跑了十個租客了!”
提起這個事兒余媽媽就不高興:“那群沒品位的家伙!”
“地球人都不會有這個品味的!”
余媽媽的手機這時響起,她一接通便笑得皺紋舒展。
“有品位的來了!”放下手機,余媽媽喜滋滋地說:“快!去巷口把這位有品位的租客接進來。”
“啥?”
余苗苗一臉懵地走到巷口,也不知道這租客是男是女、多大年紀。
她像只迷路的小鴨子站在那里,茫然困惑,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嚯!”她轉身看清楚來人,嚇了一大跳!
鄭星昴?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余……苗苗。”鄭星昴揉著腦門上的包,努力回憶著開口。
“對對對,鄭老師您好!”余苗苗高興得聲音都破音了。
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見一次鄭星昴竟然記住了她的名字,那再見一次豈不是就能簽約了?
哎,不過他的腦袋上怎么有個包?而且他身上……余苗苗靠近些嗅了嗅,怎么一股大蔥的味道呢?
不過這不影響他恍若天神的顏值,更何況他此刻優雅紳士的模樣,簡直像個異國王子。
現在的鄭星昴和休息室里的鄭星昴簡直判若兩人,他溫和地看著余苗苗,嘴角甚至帶了一絲笑:“請問,巷子里那家烤魚干店是你開的嗎?”
余苗苗頓了頓,腦子才反應過來,她連連搖手:“不不不,那是我媽的店。”
“哦,這樣。”鄭星昴優雅的微笑頓時像加了冰塊,變得冷漠了幾度,“那么,那些香噴噴的小魚干是誰烤的?”
“我媽烤的!”余苗苗如實說,“我一點都不喜歡烤魚!”
這句話像是切斷了某個電源,鄭星昴帶著笑的眼神頓時從余苗苗身上移開,余苗苗甚至覺得自己變成了透明人,因為鄭星昴徑直走過她面前,向巷子里走去。
“鄭老師,鄭老師你等等我……”余苗苗追在他屁股后頭。
鄭星昴的大長腿簡直有一米八,一身黑衣,腳步輕的仿佛腳下有肉墊,余苗苗氣喘吁吁小跑步都跟不上他。
剛才還如春風一般和煦的人,怎么突然又變回高冷?
是她哪里表現得不好嗎?
而高冷的鄭星昴大步來到“余媽烤魚干”店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張完美如同雕像藝術品的臉上,浮現起藝術家步入法國盧浮宮的表情。
“姐姐,”鄭星昴甜甜地沖著余媽媽一笑,“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