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
青娘子急切的想帶喬嗔走,而那金烏就好似要燃盡所有光輝一般,每一片掉落的羽翼都能輕易的燃起一場業火。
她望向喬嗔時,喬嗔便也靜靜的望著她。
“我答應過主上…你父親,要帶你出去。”
青娘子如是輕哄著開口:“爭點氣,逃出去好嗎?我告訴你,我之前藏了許許多多的寶貝,能買很多好吃的,都給你,咱們出去,好嗎?”
想來青娘子其實并不怕死,她早就無數次接近過死亡。可唯獨對著這個遺留下來的小公主,她卻不敢看對方臉上流露出任何絕望。
活著,對于一個反派配角來說,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呀。
她的一生從出生起便注定要成為主角成長路上的經驗,任人宰割,哪怕再怎么努力,最后結局都逃不過死。
只有她死,方能顯得主角多么英勇神武。
所以,作為陪襯的一生,究竟,有什么意義呢?
滾燙的烈焰火舌歡快的舔舐上她的衣擺,被灼燒得生疼的身體仿佛不受控制般,而那只以壽命燃盡的金烏俯沖而來,眸光里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
它生來的任務便是看守這海域里的東西,以及擊殺所有破壞陣法的外來者。
所以,即便是付上性命,也沒關系。
一只近千年修為的成年金烏瀕死前的最后一擊,莫說是重傷狀態的喬嗔,哪怕是她全盛時期也無法抗衡。
她以為自己會死,在這座深海里,與父王的尸骨,與殘破的宮殿一起場面深葬。
混沌意識里,她卻仿佛看見了那位銀發的道人緩步走來,微涼的月白衣袍將她緊緊庇護在懷里。
青年清淺的嘆聲依舊泛著清泠。
喬嗔想起,某次在玄微山上生病時,她緊張兮兮的拽著師兄的衣袖問著自己會不會死?
那時候,銀發的道長無奈的舒展眉眼,握著她指節的手扣得不留一絲縫隙。
[即便是師兄死,阿嗔亦不會死。
因為這條無關緊要的命,可以隨時作為禮物送給你。]
而也就是那金烏振翅而來的那一瞬間,身側的銀羽倏然出鞘直直的擋在了喬嗔面前,只聽得錚錚劍鳴,耳畔鳥鳴聲凄厲。
一聲斷裂的脆響。
業火燃盡之后,卻只散做一把細灰。
銀色的長劍乖乖巧巧的落進喬嗔懷里仿佛是在尋求什么夸獎或者安慰,之前完好無損的劍身現下已經布滿一道道裂痕。
青娘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驟然縮緊,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幾步。
那把劍上的第二道咒文被觸發了……當持有者受到致命傷時,所有傷害均由劍的原有者承受。
若不夠抵消,則消耗命壽。
喬嗔睜開眼,視線里只剩下了已經沒力氣自己回到劍鞘的銀羽。她伸手將它抱進懷里,回首時卻只看見幽邃海底一具面目全非的金烏骨架。
她……沒死?
身體被巨蛇的蛇尾卷起托向岸邊,那輪若隱若現的明月。喬嗔迷迷糊糊的想著剛才看見的到底是錯覺還是記憶。
“青姐姐,你說,我為什么還活著。”
蛇尾停頓片刻,微涼空氣里傳來青娘子的沉吟,“有人,替你償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