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寄揚起唇笑,壓下喉間涌出的血
他話音落,眼底的光愈發黯淡,像是不甘又好似意難平:。“我還沒有,帶你去一個只用被寵著的地方呢,以后還有誰會帶你買糖買糕點呢……”
他眼神空洞,有雪飄落在兩人肩頭發上,安靜而繾綣。有那么一瞬間,謝長寄記起了許多年之前,他曾推開遠門便能看見坐在花樹下等待他回來之人。
又或者,是她毫無光澤的那雙眼。
[殺了我,如果還有下一世,便殺了我。]
[阿寄,念念不忘,沒有回響。]
他記起,自己曾經在那座小小城池里看見過那乖巧的小姑娘。她牽著婦人的手,笑得眉眼彎彎。
他聽見,那婦人喚她嗔嗔。
他躲在角落里心想,多么可愛的名字啊,光是念出來都覺得心底一片柔軟。
那樣漂亮的小姑娘,為什么就沒有人救救她呢。為什么呢。
她哭得那樣厲害,為什么沒有人來哄哄她呢?
謝長寄心想,若是自己,一定會將她抱進懷里給她買好吃的糖,給她裁世界上最漂亮的衣裳,還要給她吹好聽的曲子,帶她四處胡作非為。
他想,若是她任性些性格壞些也沒關系,左右寵著便是。
說不定,還能騙著她也跟自己撒撒嬌呢。
體溫接近虛無的少年安靜的躺著,眉眼卻舒展著笑意,混沌漆黑間,他仿佛又回到那間小小的院子,只要推開門,就可以看見在意之人。
哥哥站在他身后,母后輕輕摸著他的發。
煦煦春光里,大家臉上都掛著笑,連吹拂過臉側的風都溫暖繾綣。
他迫不及待的推開那扇門,得見光亮里一樹繁花。
握緊喬嗔的手無力的松開,垂落在臟雪之上,再無任何聲息。
少年心滿意足的閉上眼,躺在心上人的懷里,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謝長寄……謝長寄。”
喬嗔慌亂的伸手去握住他冰冷的指節,無論她再如何大聲的呼喊著他的名字,無論聲音如何聲嘶力竭,再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冷,徹骨的冷。
說不出只言片語的慟意。
絕望的痛楚自四肢百骸而起,她彎腰俯首緊緊抱著他,腦子里浮現的盡是這一生與他相見時的場景。
[吶,我叫謝長寄,你叫什么?]
[我這人沒什么優點,就是賊喜歡報恩,這樣吧,不如我以身相……]
[怎么樣害人精。本公子是一等刺客,他們,至多三流半!]
[我家嗔嗔這樣好,當然值得世上最好的。]
[人間本如寄,此一生再也無歸程。]
冰冷的手握不住隨波逐流的飛花,綻在白雪里的殷紅血花再次被簌簌落下的大雪覆蓋。
喬嗔安靜的坐在雪中,賞著這一場漂亮的初雪。
“你看,又下雪了。”
這次,永遠不會再有那白衣少年郎手執折扇眉眼含笑朝她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