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先生開車疾馳在路上,身邊掠過熟悉的景物,他正在接近火照地獄之屋,街道和五年前完全沒有變化。莫海右一邊看著這些回憶中的東西,一邊繼續前進,他沒有睡意,也不急于到達目的地,只是讓思緒一點一滴占據著自己的灰色腦細胞。
其中最多的就是安谷夫人,她是莫海右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但美麗并不能讓法醫產生更多的感情,令他難以忘懷的是安谷夫人獨特的氣質,那種充滿凄愴的落寞,從別人身上,莫海右從來沒有感受到過。
與惲夜遙相同的直覺一直困擾著莫海右,這種直覺,對惲夜遙來說,可以幫他看到更多的真相。可是對莫海右來說,看到的卻是更多人性的陰暗面。他不喜歡這樣,一點也不喜歡。
第二天下午,小旅館迎來了發生殺人事件之后的第一批客人,是一對五六十歲的夫婦,丈夫看上去高大挺拔,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身材依舊十分魁梧,他身上穿著并不是很高級的套衫和長褲,手里拎著一個普通的旅行包。
套衫和長褲的顏色式樣都已經十分陳舊了,邊緣甚至使用得有些毛糙,妻子的背稍稍有些駝,腿腳也好像有毛病一樣伸不直,跟在丈夫身后挽著他的胳膊,看上去很靦腆。
幾分鐘之后,她也聽不出其他的名堂,所以繼續手里的工作,用拖把布把地上的灰塵毛絮一點一點歸攏到一起,然后用抹布一下子抹掉,抖落進垃圾桶里面。
猛然之間,阿姨想起了一件事情,她轉頭朝廚房方向看了一眼,好像廚師都已經休息了,廚房里黑漆漆一片,阿姨問送飯的小姑娘:“小林,你剛才端了幾份飯菜?樓上的客人送了嗎?”
這是個不該她管的問題,但是小林還是如實回答說:“我只送了老夫婦的飯菜,其他人的好像老板離開之前自己送過了。”
“哎?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老板居然會干這些雜活?”阿姨口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因為他們的老板雖然在家什么都做,但在這里卻從來不幫服務員做事,而且為人小氣又好面子,總是在他們面前一副高傲的樣子。
一直守在柜臺里,從柜臺的位置可以看到廚房和客房走廊的一部分,還可以看到阿姨經常使用的衛生用具擺放的地方。
柜臺里原來接待客人的小姑娘已經去睡覺了,小林說自己不困,主動接下了她的工作,反正晚上也不會有人來,小林只需要按照房間里的人交代給她的任務,好好在那里看著就行。
熬夜對于小姑娘來說并不是一件難事,她已經習慣了,想起剛才在老夫婦房間里看到的人,小林就仍不住傻笑,她覺得幸運之神真的太眷顧自己了,竟然可以在這種不起眼的地方見到偶像,那可是一輩子都不太可能會有的機會。
偶像那張帥酷的臉龐,讓小林心臟一直保持著激動的狀態,在她的口袋里,還有兩張嶄新的門票,那是不久之后才要開演的新劇,這只玻璃針管的針頭很長,身體卻又寬又短,被手掌擋住之后,除了針頭,其他部位根本就看不到。
這支特殊的針管里裝的是濃硫酸,因為是冷硫酸,所以在玻璃針管內不還凍上了一層鋁。莫海右一點一點把硫酸注入土坯縫隙之中,腐蝕掉它們,手掌沿著縫隙劃了一個大大的正方形,正方形隔出的空間,正好他可以輕松進入。
等到針管里的溶液告罄,莫海右又等了片刻,硫酸差不多揮發之后,才擺開架勢去撞墻壁,結果可想而知,墻壁中間自然是打開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缺口,所以只要看這個缺口的形狀,就知道墻壁根本就不是撞開的。
鉆進洞口之后,莫海右大致環顧了一圈,除了破爛的家具,就是厚厚的灰塵,根本就沒有人來過的跡象,灰塵上一點腳印和手印都沒有,蜘蛛網倒是結了不少,那些蜘蛛,常年沒有人清理,問話出口的時候,他的腳也狠狠踢了一下墻上的紅磚,立刻,所有嶄新的東西都變了模樣,墻壁、窗戶、包括里面的窗簾和枯萎的紅楓葉片全都褶皺起來,連帶房子給人的感覺也仿佛縮小了一樣。
“既然要拆,還有必要偽裝嗎?”莫海右冷靜的聲音在虛空中回響,雖然還是沒有得到回答,但房子的偽裝卻被他剎那間揭開了。
五年前,火照之屋的正面確實是光鮮亮麗的,而且紅木和楓葉也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變成了一張墻紙,遮掩著里面已經被拆空的廢墟,一切都面目全非,房子除了框架之外,所有的東西都成了碎塊和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