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七歲吧,我記得我當時虛歲37,實歲剛滿36。”
“您和安澤到底是什么關系呢?”
“我是安茜的家庭教師,也是她的替身,更正確的來說,還是明鏡屋的管理者。”
“也就是說,在管家先生到來之前,實際上,都是您在旅行管家的職責,對嗎?”
“是的,當時的女仆并不住家,安澤和安茜又處于完全隱居的狀態,所以里里外外的一切都是我在打理。”婆婆說:“還有,安澤要求我對外必須宣稱自己是他的女兒,以此來隱藏安茜的身份。”
話語停頓之間,廚娘從口中溢出一聲嘆息,這是一聲特別深沉和悲傷的嘆息,似乎嘆出了廚娘婆婆多年以來,深埋在心底的積郁之氣。
她繼續說:“我自己的父母長什么樣已經不記得了,我能夠想起來的,只有剛才所說的那一點點。對于安澤來說,我不過是一個替身,一件替他遮蓋住搖錢樹的工具,而這棵搖錢樹就是安澤自己的女兒安茜。”
“在我未滿20歲的時候,安澤就收養了我,那時候,他剛剛年滿40歲,辭去了地理老師的工作,專心致志研究自己女兒的夢境。其實,你們所有的人都被欺騙了,他所謂的預言,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出來的,全都來自于親生女兒的夢境。”
我已經年過30了,沒有辦法在這樣不明不白的生活中再耗下去,我必須要擁有屬于自己的全力,還有這棟房子里的財富,所以我除掉了那個表面上掌控一切的老家伙,讓他去見了鬼。
當老家伙的尸體在書柜之間的地下樓梯上腐爛的時候,我每天都會做噩夢,夢見他頂著一張爬滿蛆蟲的臉,朝我走過來的樣子。尤其是他的那雙手,總是朝我伸過來,手指甲里滿是污垢,每一個指尖都仿佛要把我撕碎,塞進裝著他的那只麻袋中。
雖然害怕,害怕到幾乎整晚整晚都睡不著,但是我依然不打算退縮,因為這關系到我的未來。我不愿意永遠這樣做一個被控制的傀儡,我希望和小于的未來能夠無憂無慮,但是如果不除掉這個老家伙,小于總有一天會被他趕出明鏡屋。
終于在接近4月份的某一天,老家伙無意之中逮到了我和小于在書房里約會,立刻大發雷霆,我趁著這機會索性向他攤牌,并把他推進了幽深黑暗的地獄。我沒有想到,他居然毫無還手之力,完全就沒有我平時看到的那種強勢,無所畏懼的樣子。
在他死亡的那一刻,我幾乎使用一種帶著喜悅的心情,看著那張布滿了冷汗和皺紋的臉,雖然讓人惡心,但我一點都不想移開目光。小于在一邊害怕得瑟瑟發抖,就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樣,拼命尋求我的幫助。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盡我所能地安慰小于,努力讓他忘記書房里發生的一幕。我以為,只要我讓小于當上明鏡屋的掌控者,讓他管理一切,他就會死心塌地留在這里,和我一起過幸福的生活。
但比死者更讓我驚愕的是,小于一直沒有從害怕恐懼中解脫出來,雖然說,屋子里有一個人死了,大家都會很害怕,但小于不是那種普通意義上的害怕,他每天每時每刻都處在極度緊張之中,讓人感覺他身上除了驚懼之外,已經沒有其他情緒了。
后來我才明白,那不是別人給他帶來的驚懼,而是他自己覺得自己隨時隨地都會面臨死亡。小于告訴我,書房里的尸體一直徘徊在她腦海中,叫囂著想要殺死他,他根本就擺脫不了束縛。甚至更過分的事,小于從那天開始,就像個幽靈一樣,一直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好像我一轉身,或者,有一點點思想上的變化,就會立刻把他殺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