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右說:“可以這樣說吧,所以,你可以隨意跟我說你想說的事情,至于是否對案情有用,這個我會來判斷。”
王海成抬起頭來,眼前這個男人長相精致,和白天的感覺完全不同,白天,王海成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被那種帶著排斥的冰冷氣息給嚇到了,所以并沒有仔細觀察,但是現在,王海成卻覺得這張臉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也許是黑暗柔和了莫海右臉上的某些特點,又或許是王海成的話讓他心生同情,但不管怎么樣,此刻王海成感受不到恐懼,又急于想要吐露心中的寂寞和悲傷,所以自然而然的,他開始敞開心扉了。
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不如意,埋藏得太久,一旦打開缺口,就會想要不斷的講下去,好像要把無盡的寂寞和空虛,全都吐露干凈一樣。
而莫海右最大的特點就是耐心,他聽著王海成絮絮叨叨的話語,心中默默的分析判斷,偶爾提出一兩個問題,完全像是一個合格的旁聽者。
王海成說:“我母親是一個不服輸的人,她撫養了我很多年,在我找到工作之前,一直都是她養我的,不管我有多少歲,不管她有多少抱怨,都沒有放棄過。”
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王海成表情平淡,但眼睫毛上卻帶著明顯的濕潤痕跡,莫海右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和動作,感覺那種悲傷不可能是裝出來的,所以,法醫已經可以肯定,王海成不是殺人兇手。
“我說這些并不是因為我有多愛她,從20幾歲開始,更準確的來說,是從20歲出頭一點點開始,我和媽媽之間的感情就變得很淡漠了,談不上恨,也談不上愛,只是一種習慣而已。”
“但這種平淡的習慣讓我煩躁,我總是想要離開那個家,卻說不出口,有很多次,很多機會我都可以和媽媽分開,過屬于自己的生活,但每一次都迫于她的強勢干預,不得不放棄了。”
“我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也不是塊沒有感情的木頭,只是一個人一直處于強勢的被控制之中,再溫暖的心也會漸漸涼透,不再有波瀾。”
“但是我不能太過激烈的反抗,因為這樣會讓媽媽絕望,她已經寂寞的太久了,從28歲到86歲,她除了我之外,什么都沒有。”
“所以,不管我有多么不爭氣,都是她的一切,她所能控制的,所能愛著的一切。你也許不能理解,因為這種事除非親身體驗,否則是想象不出來的。”
“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莫海右說:“雖然我們的境遇不同,但我可以想象得出來,那種無法擺脫控制的焦躁,以及愛而不得的煩惱。”他喝了一口水,聲音變得濕潤了一些。
莫海右的話讓王海成面露驚愕,他只是說出了自己母親強勢控制的一面,莫海右卻說他愛而不得,難道這個法醫先生真的可以看透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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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法醫沒有意思再說下去,王海成繼續說:“前天早晨,我就和王明朗約好了在機場見面,之前我一直都很猶豫,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也害怕自己卷入犯罪的漩渦中,但是3000塊對我的誘惑實在是太深了,我很窮,花銷卻并不低。你知道環衛工的工資不高,在流浪狗收容所里面打工,也只有1500塊1個月,所以,一下子能拿到3000塊,對我來說就是一份價值不菲的外快了。”
“確實如此。”莫海右接了一句。
“本來那一天風平浪靜,我也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媽媽,但是傍晚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發生了一點不愉快的事情,我發現我的工作服被剪了一個大洞,我認為這一定是媽媽干的。因為每次吵架,她都要做一件自以為可以讓我害怕的事情,比如說破壞我新買的東西,拿走我的錢,把我的衣服扔進垃圾車里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