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簾的后方,是一座鐵匠鋪。
鐵匠鋪的東南角,擺放著一塊塊未經敲打的生鐵,與一座由煤炭組成的小山。
東北角則是負責打鐵的冶煉臺。鞴(類似于鼓風機)、橫座(刀匠打鐵時所坐的位置)、火床等設施一應俱全。
西北角的角落,倚靠著一桿感覺只需輕輕一揮,就能將一個成年人的腦袋給砸得和從高樓上掉落在地的西瓜差不多。
房間的西南角,是唯一一塊有鋪設著榻榻米的地方。一名身材極壯實的中年人正蹲坐在這個地方,用腳踩著一塊磨刀石,以特定的節奏來讓雙手所捧著的一柄刀與腳下的磨刀石相磨。
這名中年人年紀感覺在40歲上下,皮膚黝黑,留著在這個時代極為罕見的寸頭,細短的頭發如一根根鋼針般立起。
身上僅穿著這一件單薄的灰色浴衣,身材相當壯實,尤其是雙臂,雙臂的一塊塊肌肉都如花崗巖般緊實、充滿力量感。
緒方之所以在進到這座鐵匠鋪后會眼前一亮,也正是因為這個中年人……準確點來說,是因為這個中年人手中所磨的刀。
這名中年人現在正研磨著一柄壞得極厲害的刀。
不僅刀刃布滿缺口,刀身都直接向右邊彎折了近10度。
如果將這樣的破刀交給緒方,讓緒方設法將這刀給修好,那緒方即使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能有什么辦法將損傷如此之重的刀給修好。
然而——此時呈現在緒方眼前的景象,卻明明白白地告訴緒方:還真有人有辦法將這刀給修好。
這柄破刀現在呈現著一種極為詭異的狀態。
這柄刀以刀身中央為界限,從刀身中央到刀尖的這一部分,刀刃布滿缺口且彎折。
而從刀身中央到刀身根部的這一部分,刀刃筆直無缺口,就跟柄新刀一樣。
一柄刀兼具破損與嶄新兩種狀態……其模樣說不出的詭異。做個類似的比喻……就像是將一棵桃花樹的樹枝給嫁接到了香蕉樹上一樣。
而究其原因——這柄刀之所以會呈現如此詭異的狀態,便是因為這個中年人是從這柄刀的刀刃根部開始修起的。
此時,這名中年人就一直在用磨刀石磨著這柄刀的刀刃根部,直到緒方他們都進來了,也沒有放下手中的工作或是抬頭看緒方他們一眼。
“真島大人。”直周這時十分及時地朝緒方他們介紹道,“這位正是予二大師。”
“予二大師!這位便是我的故人——真島吾郎。”
“初次見面,予二大師。”在直周的聲音落下后,緒方立即微微躬身,自我介紹道,“在下真島吾郎。”
磨刀的聲音終于停下。
中年人……也就是予二此時終于停下了手頭磨刀的工作,抬頭看向緒方等人。
“……你好,我是予二。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予二的自我介紹非常簡短,也不跟緒方進行過多的寒暄。
將自個手中的這柄已修了一半的刀放到一邊后,予二將雙手交叉探進寬大的浴衣袖子之中。
“讓我看看你要委托我修的刀吧。”
予二這種不多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的作風,倒頗合緒方的胃口。
既然予二如此之直爽,那緒方也不多廢話,拔出大釋天和大自在,將這2柄刀朝予二遞去。
“在下想委托您修繕這2柄刀。”
予二以雙手接刀。
看著大釋天和大自在這布滿缺口的刀刃,予二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面無表情。
移動視線,粗略地打量了一遍刀身后,便用力挑了下眉,以帶著幾分驚詫之色在內的語氣低聲道:
“這種類型的鑄刀方法……這是天向宗僧人所鑄的刀嗎?”
予二竟然只看了一眼刀身就認出了這2柄刀由何人所鑄,這讓緒方既驚訝又驚喜。
“正是。”緒方道。
“天向宗僧人的作品嗎……”予二喃喃道,“好久沒看過那幫禿驢的作品了……這2柄刀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