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菁還以為二伯娘良心發現,不需要她再替堂弟洗衣服了,卻聽宋茗吩咐道:“這是最上乘的絲衣,你洗起來要當心!手腳麻利點,狀元明天還要上私塾,趁著太陽還沒下山,你洗完了快回來晾干了。要是弄壞了這衣服,就得你自個賠,聽見了沒?”
這是將她當丫鬟使喚啊!
小菁心里憤憤,但又不敢發作,悶悶地回答:“好的二伯娘,我會當心的。”
宋茗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什么不對,見老大媳婦坐在銀杏樹下的秋千上干嘔,不想靠近她,回屋去了。
身懷六甲的老大媳婦袁秋芬,感受到家里不和諧的氣氛,覺得肚子不舒服,壓得她直犯惡心。唐家老大唐云富也聽見了作嘔聲,難受極了,跟她拌了幾句嘴。
袁秋芬拉著秋千繩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數著自己帶來唐家的嫁妝,數落著他男人多么沒良心。
唐云富為求清凈,去醫館找治腿傷的二弟了。
袁秋芬哭了一會兒見沒人理她,也回了屋。
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大家伙陸續回家,卻沒人做飯。
屋子里老夫妻打了一會兒,唐老太累了,出來找飯吃,卻見灶臺還是冷的,氣竭罵道:“那個殺千刀的怎么還不做飯?是想餓死人啊?連燒飯都懶得伺候了,這好吃懶做的賤婦!”
眾人從房里出來,面面相覷,沒人敢接話。
最后還是宋茗打破沉默,小聲道:“娘,秋月抱著母雞去四房那兒了,還沒回來呢。小菁去河邊洗衣服了。”
“哼!”唐老太氣呼呼地指著她,“老二家的,你來熱飯,等她們回來后不給她吃!這就是不做飯的代價!”
宋茗只道自己倒霉,就不應該開口說話,不情愿地回石磨下的雜物堆里拿出黍米袋,突然叫道:“咦,黍米怎么一下子少了這么多,中午給狀元煮粥的時候,也沒少這么多啊。”
其實只少了一小把,夠四房三個孩子吃幾口的,也不算少了很多。只是宋茗中午為了給唐狀元做飯,放多了黍米,這才覺得米袋一下子少了。
唐老太走來一把奪過米袋,掂量著覺得輕太多了,罵道:“沈秋月這個吃里扒外的賠錢貨,竟然偷家里的米!”
正罵著,沈秋月剛巧回來了,跑了幾步跨進院子,將裝在囊袋里的黍米還回去,道:“我、我就是想救濟一下孩子們,只拿了一點,她們沒要,我都拿回來了。”
“你個殺千刀的,心眼可是真真好啊!還拿公中的米去救濟那幾個小災星?!就這么點米,分明是你自個在外面偷吃了!”唐老太剛才先是抽著豬,然后又打了唐老頭,這會兒飯也吃不上,全身都想出惡氣。她拿起笤帚,往沈秋月身上抽打去,“叫你吃里扒外!叫你偷家里的米!叫你動唐家的東西!”
沈秋月哀嚎著在院子中躲閃,身上實打實挨了好幾下,退讓的時候被砍柴木樁絆了一跤,跌倒在地。
腳崴了。
沒過一會兒她的腳踝就腫地像個錘子,大概幾天不能下地干活。
唐老太一直對她打著罵著,在她的叫罵聲中,宋茗膽戰心驚地做完了飯,其余人都一聲不吭的,沒人幫沈秋月說話。
等小菁洗完衣服回到家,只見唐家人圍在桌邊吃飯,而她的母親沈秋月坐在地上鼻青臉腫,抱著腳踝無聲流淚。
小菁只當是因為母親多給了四房一把黍米,才被奶奶打成這樣,頓時替母親委屈極了,埋怨道:“你就不應該管四房的那三個!”
可那三個孩子面臨這樣的窘狀,讓善良的沈秋月怎么忍心不管?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即便她將黍米還了回去,還是沒得到唐老太的原諒。她挨打跟這三個孩子無關,單純是唐老太發現家里米少了,想找她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