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與柔不以為意,笑容坦然:“我們都分家了,自然該叫您沈大娘呀。您難道還不知道我們已經不是唐家人了嗎?”
“這……柔丫頭,你怎么可以,怎么就這樣不顧家里對你養育之恩?!就算分家了,你難道就不是唐家的孩子了嗎?!你還是姓唐啊,你的骨子里流著唐家的血……”
沈秋月的聲音柔弱,話里充滿不解的怨氣,責怪她怎么可以這樣忘本。
唐與柔訝異地看著她,隱隱覺得可笑。
她可不就是為了不跟這些人有瓜葛才要分家的嗎?如果分家之后還要剪不斷理還亂,她干嘛要這么瞎折騰?
更何況,沈秋月自己本身就是家庭的犧牲品,就像個狂熱追隨者,苦天苦地,連丈夫兒子都為唐家人付出了,竟還沒這個自覺。
她簡直就像這封建愚孝框架下的殉道者,至死不悔,執迷不悟。
想到這里,唐與柔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沈秋月。
唐菁悶頭吃得很快,像是餓極了,不參與她母親和她的話題。
唐與柔撕了半張餅,往她碗里放:“給你,多吃點,看你瘦得皮包骨頭的,人都瘦脫形了。還有鹽菜也多吃點,鹽多吃點才有力氣。”
唐菁抬頭,詫異望了她一眼,放慢了咀嚼。眼睛里說不清楚是自卑、戒備,還是憧憬和驚訝。
愣了一下,她才展顏露出笑容來。
分家了,她們竟然可以過得這么好,有鹽菜吃,有餅子吃。
這破屋她以前也來過,當時這主屋還是裂開的,風嗖嗖往里吹,夏天若是沒太陽的時候,倒是涼快。可一旦太陽曝曬下來,屋里熱得就像爐子。
在山里也很容易下雨,若是下雨了,屋里和室外沒什么差別,全都**的。
這才多久,他們竟然已湊夠修主屋的錢,讓人來糊上了泥巴。雖然丑了些,很突兀的一塊,但這泥糊得很嚴實,不會掉下來,至少冬天是不怕了。
這破院子以前什么任何陳設,空院子里總是堆砌著搓麻線,搓草繩的麻草垛。而現在,角落里搭起了雞圈,將雞鴨混養在里面,嘰嘰喳喳的。那食槽里還有米糠,一個個都吃得圓滾滾的,很是肥碩,隱隱還能看見沒及時收走的碎雞蛋,被幾只雞爭相啄食。
前些日子她來潑黑狗血的時候,籬笆還是破的,這會兒也已經修好了,還在邊上搭了好幾個木架子,放著塊木板,看樣子是曬東西用的。
又聽幼娘和豆兒說,他們上山獵到一窩兔子,交給村里的叔叔。這叔叔對他們可真好,還會幫他們編籠子。
這是多美好的生活啊。
為什么自己就沒有那么幸運呢……
唐菁嚼著餅子,突然覺得喉嚨有些酸。
“柔丫頭,聽三伯娘一句勸。就算爺奶對你不好,還是要認他們的。做人不能忘本。”沈秋月還在努力勸說唐與柔,想讓她記得家里人的好,讓她孝順乖巧些,“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怎么現在變了性子?你娘以前多溫順乖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