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貴扒拉了幾下麻布,沒能扯開,擦了一把額上的汗,正想招呼宋茗來接斧頭,繼續替他砍,卻看見窗上出現了一張人臉,不由得扔了斧頭,怪叫一聲:“有鬼,有鬼啊!”
“啊!”唐老太也看見了人臉,驚呼了一聲,將手中的柴火扔在了地上,火光頓時熄滅,屋中一片漆黑。
那女人披頭散發,笑容在院里篝火的照射下,陰森森的。她對著眾人咧開嘴,發出干涸喑啞的聲音,用兒歌的旋律唱著:“鐵斧斧,木桿桿,敲完一起躺板板。你一下,我一下,敲完一起躺板板。看,流血了……”
說完這話,這個人頭就消失了。
院子里的火也突然熄了。
屋外有水滴聲——吧嗒!吧嗒!
是滴血的聲音!!
“啊啊啊啊——”宋茗率先發出尖叫聲,什么都不顧了,沖出屋子往外跑。
“等等我!”唐云貴緊隨其后。
唐老太和唐老頭也跑了出去。
大概是腳上沾了糞,布鞋打滑,她重重跌在地上:“哎喲哎喲——老頭子快來拉我。”
那女人的歌聲又響起。
“摔跤跤,流血血,流干一起躺板板。咯咯咯咯——”
“啊啊——”唐老太連滾帶爬,爬了好遠的路,自己站起來,跟著其他三人走逃走了。
“咯咯咯咯——”
驚悚的笑容在破屋院子里響了一會兒,直到這些討厭的唐家人離開后,笑聲才停止。
瘋伯娘一手端著茶杯,另一只手握著火折子,將火折子吹亮。
剛才那滴血的聲音,就是她將茶杯中的水倒在了地上發出的。
她借著火折子的微弱光源,避開院子泥地上沾著牛糞的老太婆腳印,朝自己屋子走去。
大晚上的,她睡得正好,竟來了一群瘋子敲敲打打,擾她好夢。
沒把他們嚇瘋已經算是輕的了!
她離開院子時,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被毀壞的木排門和一片狼藉的屋子。
這些可就不關她的事了。
想來等柔丫頭知道后,又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
醫館后院。
藥還在熬煮,還要慢燉好些時候。如今已過農忙,村里大多數人都已早早歇息。
醫館前院點著燈,還是有人陸續求買仙藥。否則,就連這些藥童都會歇息去,不再理會這些嗚呼哀哉的泥腿子。
反正前院有他的學徒在,不需要楊冕本人親自坐鎮,又擔心這三個小的在后院胡作非為,他便沒有離開。令人鋪了塊草席,在旁吃著果脯,跟唐與柔相互嗆了幾句后,竟和她聊上了。
“鼻衄如何醫治?”
“身體前傾伏于案上,用棉花填塞。流出來總比流在里面要好。這血若是在里面結塊,變成血痂,會很不舒服。”唐與柔意識到棉花種子還沒有被人發現種植,道,“干凈的麻布也成。但必須是煮沸的,以防感染發燒。”
楊冕問:“可出血不應該止血嗎?”
唐與柔白了他一眼:“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沒病因時只能對癥治療,但這治標不治本。可能是有人對著鼻子揍了一圈,也可能是摔了腦子,腦子里的骨頭斷了,也可能是氣血旺盛,情緒激動,看見了美人……你又沒告訴我病因,還指望我告訴你解法?真當我是你師傅了?”
楊冕默了默,好奇問道:“你這玩泥巴的小丫頭,當真有幾把刷子?”
“那是自然,我是醫學神童,只在醫館看了幾眼,就無師自通了。以前沒上縣城,我也不知有這樣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