喁喁韻唱隔著布簾傳出,撲面而來的空氣中混雜著焚香和爐灰的氣味。
陽光透過暗處,細霧似的灰塵閃閃發光,朦朧一片,仙氣飄然。
眾人進了房里。
上座有十來個道士盤腿打坐,手掐靈決,他們的歌聲嗡嗡作響,匯合成有起伏的旋律。下方零星放著蒲團,供信士聽經,更多的在一旁閑置疊放,隨時能增加座位。
賀蕭氏習慣早來,房內沒什么人。而今日杜姨娘卻坐在正中央,占了以往賀蕭氏的位置。
這分明就是在表達取而代之的意思。
周玉跪坐身側,端茶送水,遞給她果脯,要她小心注意身子,一臉諂媚模樣。
韻唱房里講究心誠,只要不打擾小師傅們念經,沒什么規則。這兩人吃吃喝喝,說著閑話,悠哉模樣看著就令人生厭。
梅姨白了這對主仆一眼,對賀蕭氏說:“你別氣,我去想辦法將她趕走!”
“不,由著她去。”
賀蕭氏瞪著這小妾,臉上和語氣都似乎很平靜。
但唐與柔從后跟著,借著房中昏暗的光線,能看見她攥緊了拳頭。
家里有這樣的賤人興風作浪,當主母的怎會不氣?只是賀蕭氏素來淡泊,不喜爭執,才每每退避三舍。
她挑了后方角落的位置坐下,閉目念經吟誦。
唐與柔初來乍到,不知規則,安靜在她身側坐下,司馬煜緊隨其后。
梅姨早就想找機會跟她說話,湊過來小聲詢問起她打算如何經營這福滿樓,是否需要幫助,還建議她改了招牌名,避免被柳賈牽連。
唐與柔并不知梅姨是有心交好,和她說了幾句后,揣測道:“梅姨可知柳老板是在獄中被人殺害的,并非暴斃而亡?”
這么隨口一問,是想看看梅姨的反應。
昏暗光線下,這年過二旬的梅香閣二東家義憤填膺。
“我知道此事。如今柳家的家財散盡,以前和她沾親帶故的人恨不得劃清界限,誰敢出面鳴冤?她兒子去了平洲,忠仆又變賣了……這縣令大人他……”梅姨說到這里壓低聲音,看了眼賀蕭氏,語氣略帶愧疚,“我沒賈兒姐那膽子,也不敢胡言亂語,如今自身都難保。”
“怎么說?”
“先前走得太近了,連帶阿鴛都跟著被擠兌,不然哪兒輪得到這賤婢威風?”對這個話題,她不想多談,應允道,“柔丫頭,你好歹也在我店門口擺過攤,以后只要在我這里能給你方便的,我都不會為難你,你大可來找我!”
這么容易就能抱上大腿了?
只是梅姨在她義兄的羽翼庇護之下,這大腿并不怎么粗。
話倒是說得情真意切,不像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