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山上吧,這幾天和胖嬸又在想新的賺錢營生了。啊,你別到處亂說,尤其是別對夫子他們說。”幼娘握著木鏟子,利落地在新打的鐵鍋里頭炒著豆腐干。
姐姐那天拿回來一個鐵鍋,重量比釜輕多了,看起來很薄。但只要看著火候,不去燒一整天,就不會把鍋底燒穿。據說即使壞了,敲敲打打,也能修好。
她不知這是用什么打的,反正對她來說,柴火省下了,煮飯燒菜也更方便了。
唐豆兒點頭:“嗯,不會說的!”
最近村里頭好多人都想跟他玩,給他玩什么竹馬,風車。以前怎么沒見他們出來?現在看他們家有福滿樓了,有錢了,就都湊過來了。唐豆兒才不想跟他們一起玩,他寧愿繼續跟阿金哥哥在一起,替他喂飛禽走獸,聽他講山上打獵的故事。
敲門聲又響起。
“豆兒開門!”
豆兒沒應聲,一定是又跑出去玩了。
“來啦!”幼娘控制不好火候,不敢離人,將整個鍋子放到一邊,跳下矮凳,跑到門口。
開門一看,竟然是張文堅和張文守兄弟二人。
張文守手中捧著一對卷好的紅紙春聯,上頭一定是寫過字的。他說了幾句客套話,將春聯塞到幼娘手中。
幼娘呆了一下,面紅耳赤地請兩人進客廳坐:“姐姐說晚些時候再來拜訪二位哥哥,沒想到你們竟先來了。我倒是做了好些涼菜,家里還有蜜果脯、炒花生、糕餅。你們先坐著,我給你們端來。”
她將春聯往一邊臺子上小心放下,說著就跑出了院子,給他們拿吃的來招待。
張文堅在矮幾前坐定,環顧四周,眉頭不由得皺起。
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陋室。
周圍陳設簡單,沒有多余的裝飾,僅有的矮幾、軟墊看起來就和別人家里的差不多。
但這個地方怕是比郾城最昂貴的客棧房間還要舒服一點。
軟墊外面包著麻布,可里頭裝的應該是糠粒,坐下去很軟,即使時間長了,也不會團在一起。湊近矮幾,能聞到這木頭隱隱香氣,上頭打磨得油光锃亮,可以挽起袖子在上面趴一整天。
這應該用紫檀木訂做的。
即便是村里人被請進來做客,他們這群玩泥巴的也看不出里頭的門道,只會覺得怎么坐怎么舒服,想來就不想走了。
唐幼娘端著個盤子去而復返,給他們裝了好些花生,里頭還有紅色的果子,形狀奇特。
還不等張文堅問幾句話,她跑出去給他們蒸糕餅。
張文堅便叫弟弟坐在這兒望風,自己則躡手躡腳地進了里面的那個廳。
他早就想來了,平時一直沒機會。這會兒聽村里人說柔丫頭一早就跟胖嬸出去了,這才特意來拜會。
里廳用屏風隔了書房、梳妝臺。
他來到書房,差點踩在唐豆兒的草編螞蚱上,又小心繞過,來到案邊。
奇怪的筆,草制紙上寫著工整的錯別字,很多筆劃似曾相識,卻不是他所能認識的文字。
因為錯字太多,他看不懂意思,卻從配圖上大致看出,這是一本醫書。
真是個奇怪的丫頭。
她寫這些書是給醫館里的人看的嗎?難道她要求他們也學會這樣的錯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