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布條做的繩索綁在了三個人腰間,把他們串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每向前挖出七八米距離,他就會拽動繩索,把兩個女人一點點拽到身邊,然后再抓起鐵鍬繼續去挖掘,如此周而復始,慢慢向前挪動,一點點地積攢下來,直至他對面前的雪山進行了一次毫無花巧的正面鑿穿,硬生生挖出了一條一千多米長的生存之路!
燕破岳望著又哭又笑,當真是騎馬上吊的蕭云杰,他嘴角一挑,露出一個僵硬得要命,比哭還難看十倍的笑容:“謝了,兄弟。”
在那片封閉的空間中,燕破岳就連起來伸伸腰都做不到,沒有參照物,他不知道時間的流逝速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爬出多遠,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臟跳動越來越快,身體越來越沉重,越來越冷。
在極地求生時,看不到目標的絕望,才是最可怕的,它會不斷消磨求生者的意志,讓他們產生對未來的恐懼。就算是燕破岳,也無法在十幾個小時時間里,一直保持最旺盛的斗志,如果不是在他體力已經到達崩潰邊緣的時候,隱隱聽到了銅鑼的聲響,也許早在兩三個小時之前,他就已經失去了向前爬的體力與意志,變成了一具雪堆下面被活活凍死的尸體。
在一名軍醫的指揮下,李強的母親先被抬進帳篷,她會在那里得到緊急救護,再轉送到軍營內的醫院里。李強想要跟進帳篷,卻被軍醫攔住,粗粗檢查過病人,已經對她的現狀有了初步了解的軍醫,對著李強點了點頭。
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燕破岳突然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枉了。他在蕭云杰的幫助下,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了劉傳銘師長的面前,他努力挺直了身體,放聲道:“報告師長,營救行動成功結束,兩名目標依然生存,請指示!”
看著站在那里都搖搖晃晃,卻依然努力挺直了腰的燕破岳,劉傳銘深深吸著氣,他同樣挺直了身體,對著燕破岳主動敬了一個軍禮,在燕破岳舉手敬禮之前,劉傳銘一伸手將燕破岳抱進了懷里。
這個敢徒手爬上近九十度垂直冰山,寫下怨氣十足、又挑釁意味十足留言的士兵,現在身體冷得就像是一塊冰,卻又軟得就像是一團棉絮,直到親手抱住燕破岳,劉傳銘才真正明白,燕破岳在挖掘出那條雪下通道時,整整十三個小時,和死亡究竟有多近。劉傳銘在燕破岳的耳邊,低聲道:“士兵燕破岳,你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解散。”
人群中傳來了女人小聲的哭泣,“娟”在等著被抬進帳篷時,哭著向李強說出了她們在被燕破岳救出來時,鮮為人知的一幕:“他把身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給我和娘了,在他找我們時,我和娘都凍壞了,他把水壺里所有的酒都拿出來,幫我們揉搓凍僵的身體,自己一口也沒有喝。就算是這樣,我和娘還是動不了,娘知道要他一個人把我們都帶出去,太強人所難,就要他只帶我一個,自己留在那里等死。這個小兄弟急眼了,對我和娘吼著喊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