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破岳終于知道,為什么孤狼會隨身攜帶一個修表匠專用的放大鏡了。
做兩百個俯臥撐,這叫熱身,再做一百個仰臥起坐,這叫調節心率,再做三十分鐘原地踏步跑,這是為了和禁閉室中的孤狼保持十米距離之內,再做二十個為一組的原地起跳三組,然后,再做兩百個俯臥撐……
總之,就在燕破岳的心率已經達到運動最高強度、汗水不停地流淌而下時,隔著一道房門的孤狼會突然下令燕破岳立刻停止活動,用最有難度的蹲姿,戴上她那只修表匠專用放大鏡,用最細小的精工刻刀,在大米上刻喇叭花。
在進入部隊之前,燕破岳就聽師父說過,為了訓練偵察兵的應急反應能力,經常有教官在士兵們最疲勞,或者心跳最快的時候,命令士兵們沒有任何緩沖地立刻停止運動,然后將一把大米撒在地上,讓他們一粒一粒地拾大米。
這樣會對士兵的心臟形成極為嚴重的負荷,但是也能讓士兵適應這種從極動到極靜所形成的心臟與身體負荷。
燕破岳聽到這種訓練方法后,已經覺得夠變態,沒想到落到自己身上,竟然就變成了大米上刻花。
右眼上戴起鐘表匠專用放大鏡,將一粒專門精挑細選、比同伴大出兩圈的大米放在玻璃盤子上,這粒原本其貌不揚的大米,在燕破岳的眼前,立刻變成了花生米大小。左手用鑷子把大米固定住,右手抓著一根鋼針,輕輕刺向“花生米”。
剛剛經歷過激烈體能運動,心臟在胸膛里“怦怦怦怦”地劇烈跳動不休,汗水就像是打開水龍頭的自來水般,從皮膚的毛孔上不斷滲出,在這樣的情況下,燕破岳拿針的手在不停地輕顫,經過他右眼上戴的那只放大鏡放大,那幅度簡直就是一位音樂家正在指揮整支樂團在奏響貝多芬《第九命運交響曲》時手中不斷揮舞的指揮棒!
無論燕破岳如何努力,放大鏡中的鋼針,都在不停顫動,根本不可能平穩下來,當然更不用說在大米上刻什么喇叭花。
幾次三番地嘗試下來,心臟承受的負荷越來越重,燕破岳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里就像是鉆進幾個小鬼,正在不斷拉鋸般,疼得要命不說,就連耳朵里都出現了“嗡嗡嗡嗡”的聲響,一股壓制不住的邪火,在他心里騰騰直冒。
第二天晚上,郭嵩然和趙志剛再次聯袂來訪時,正好看到燕破岳跳起來,將手中的鋼針還有裝大米的玻璃碟子一起狠狠砸到地上,玻璃碟子重重摔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碎響,燕破岳郁悶到極點的嘶吼,更是在走廊里狠狠回蕩:“我在美術課上畫的東西,都從來沒及格過,還要在大米上刻喇叭花,喇叭花刻不出來,刻個狗尾巴草行不行?!”
禁閉室里的孤狼,聲音依然平靜如水:“原來你喜歡刻狗尾巴草啊,那你就別刻喇叭花了,改刻自己喜歡的吧。”
“你……”
燕破岳心里憋悶了一天的邪火,遇到孤狼這樣的人,就像一拳全力揮出卻打到了軟棉花上,怎么也撒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