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媽媽呢?”
“不要我了。”
這樣的回答并沒有超出裴嫣嫣的預料,這些在街頭流浪,被人利用當了小偷的孩子,有哪個會有幸福的家庭?又有哪個還會有關心他們的親人?
裴踏燕不喜歡向別人說自己的家庭,可是他卻鬼使神差地對著裴嫣嫣,說出了自己身邊發生的一切,就連父親因為太過信任戰友,而盲目投資弄得家徒四壁,最終只能借酒澆愁都沒有遺漏。
當時,裴嫣嫣聽到這些,臉上的表情很怪很怪,她在喃喃低語著:“男人、戰友、家庭……呵呵……”
過了很多很多年,裴踏燕才終于明白,裴嫣嫣嘴里說出的這三個詞,對她而言有多么深沉而刻骨銘心的意義,而她在那一刻,“呵呵”一笑的背后隱藏著一個何等悲傷且正在哭泣的靈魂!
從那一天開始,他姓了裴,成為她的干兒子。
裴踏燕永遠也不會告訴燕破岳,他一開始的名字,是叫裴思燕。
他同樣永遠不會告訴燕破岳,干媽裴嫣嫣有時候會拿著燕破岳的相片怔怔出神,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在那個時候,就算笑已經成為裴踏燕的本能,他也無法再笑出來。
他想讓干媽不要再時不時望著那張相片發呆,他想干娘在望向自己時,也流露出那樣的溫柔似水,怔怔而坐仿佛可以那樣直至地老天荒。他想要從那張相片上,把干娘的目光搶奪回來,他發了瘋似的努力學習,他努力讓自己做什么都做得比任何人好,而他臉上的笑容隨著年齡的增加也越發溫和感性,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會經常從書桌里摸出女同學悄悄塞進來的情書。
而他無一例外,看都不看就將這些情書丟掉了,他不稀罕這些女同學的情書。他更渴望獲得的,是干媽的目光,是干媽看向相片時的怔怔出神與發自內心的溫柔,哪怕只有一次,那么他就算是死了也不枉了。
可是他無論如何努力,也沒有做到。
干娘自己開了一個公司,隨著生意越來越好,她也越來越忙,但是她總會抽出時間和精力,關注那個實際上彼此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甚至害得她失去了腹中骨肉的孩子。她恨那個叫燕實祥的前夫,卻對燕破岳念念不忘,她一直擔心患了“花生恐懼癥”,這么多年都無法走出心里陰影的燕破岳,將來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她不止一次在沖動之下買了回去的火車票,冷靜后又將車票默默地撕掉,她真的擔心這樣突然回到燕破岳面前,只會讓那個心里有了沉重陰影的孩子病情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