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劉修手一揮,有如將軍沙場秋點兵:“鋪紙,磨墨。”
“好咧。”張飛一聲歡呼,轉身對那婢女喝道:“笨女人,還不快點。”
那婢女被劉備看得渾身不自在,聽了這一句,如釋重負,連忙過來收拾,擺好了紙筆,向硯里注上了清水,然后很熟練的往屋子中間一站,擺出一個回眸一笑的姿勢。
劉修一愣,瞅了張飛一眼,心道看來你在家沒少干這事啊,流程很熟練嘛。
“先生,我磨墨,我磨墨。”張飛打著哈哈,一邊念叨著“磨墨如病夫”的口訣,一邊磨起墨來。劉修也不多說,收起了笑容,上下打量著那個婢女,神情專注。
張飛磨好了墨,偷偷瞅了劉修一眼,見他神情嚴肅,立刻也有些緊張起來,按著紙的手有些用力過度,指端發白,他不時的舔一下嘴唇,心里七上八下的,既希望劉修真有這能耐,又怕劉修是個騙人,只有嘴上把式,那這個笑話可就鬧大了。
“筆來。”劉修伸出手,劉備搶上一步,將筆遞到他手中。劉修接筆在手,眼睛盯著案上的紙,手中的筆在墨池里舔了舔,沉吟片刻,便在紙上揮灑開來。一旦開始畫,他就沒有再看那個婢女一眼。
隨著他手中筆鋒的游動,寥寥幾筆,一個回眸而笑的女子頭像便躍然紙上,緊接著筆勢開始大開大闔,兩三根又長又勁的線條一勾,一個栩栩如生的美人圖便出現在大家面前,衣帶飄飄,有如隨風舞動,隨時能從紙上飛出來。
手腕一轉,劉修勾完了兩只小腳,將筆一擲,冷笑一聲:“可還看得?”
張飛瞠目結舌,根本沒聽到劉修說什么,他本能的推開站在一旁的劉備,雙手舉起那張畫,咧開了嘴,卻什么聲音也沒有發出,過了好半天,才喃喃說道:“先生,你……你怎么能畫得這么快,這么好,就跟……就跟活的一樣啊,這……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一幅美人圖啊。”
“還可以吧?”劉備搶先回過神來,拍拍張飛的肩膀,很威風的說道:“我大兄還有實力做你的先生嗎?”他也不傻,街頭混的時候也不短了,張飛剛才那幾句里的意思他清楚得很。
“有,有,太有了。”張飛終于也回過神來,閉上了張得太久,有些抽筋的嘴巴,“嗞溜”吸了一口快到流到下巴的口水,頭點得讓人擔心他會把脖子點斷了。“我服了,我真的服了。”
“服了就行。”正端著茶杯喝茶的劉修手一揚,將杯中的茶全潑在那張畫上,原本筆墨清爽的一張美人圖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團污墨,一滴滴黑色的茶水濺得張飛前胸一片狼藉。
張飛頓時傻了,片刻之后,他本能的怒吼道:“你瘋啦?!”
“你可以走了。”劉修不屑一顧的揮揮手:“我們的師生關系到此為止。”
一聽這話,原本像怒獅一般的張飛頓時泄了氣,豎起了濃眉耷拉下來,看著手里已經不成樣子的美人圖,哭喪著臉,就像他老爹死了一般,委屈無比:“先生,你……你這是做什么嘛?”
“做什么?”劉修怒道:“你今天來干什么,你當我是白癡,一點也看不出來?從來只有先生考弟子的,今天倒是怪了,居然有弟子來考先生。我劉修雖然不是什么名士,也不是什么大家,可多少還有點自知之明,我本事有限,收不起你這樣的學生。”
他背過身去,手一揮,不容分說的喝道:“玄德,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