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入淺出的剖析了所謂的法是什么法,為什么宋朝的法會如此的有別于漢唐的法,宋朝的法又是如何維持著這個偌大帝國的運行的。
這一條是什么、為什么、怎么做的邏輯被歐陽辯清楚地剖析出來。
這么一來,大多數的人已經不需要去想趙曙究竟是為了什么要將趙允讓尊稱為皇考,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趙曙這么做,那么他首先是違反禮法,其次就是違反法律。
如果一個皇帝,既違反禮法,又違反法律。
那么,他還有資格做帝國的皇帝嗎?
別看大宋朝出了那么多的法律條文,又自詡為禮儀之邦,但對于這種本質上的探索,卻沒有太多的成就。
歐陽辯使用的是后世的分析事物的邏輯進行深度的剖析,將禮與法的本質展現在大宋朝的文人與官員面前。
歐陽辯不需要如何指責趙曙說你怎么這么不孝啊,你怎么可以背叛仁宗啊,你怎么可以違背你的身份啊之類的話語。
歐陽辯只是用一種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話語告訴所有人。
——禮與法就是宋朝統治的根基,失去了這兩樣東西,一切都將轟然倒塌。
你趙曙自然可以選擇違背禮與法,但是,既然你身為帝皇,為禮法支持的對象,你如果自己率先違背禮法,那么你作為帝皇的法理根基將會轟然倒塌,其中的后果你大可自己掂量著來。
……
政事院。
首相韓琦,次相曽公亮,參知政事歐陽修、趙概四人靜坐無言。
他們的手邊都放著一冊書,仔細一看便可以看到書名,上面寫的便是《論法的精神》。
韓琦苦笑地指了指書,和歐陽修道:“你怎么不攔著你家兒子一點?”
歐陽修苦笑搖頭:“他要做什么我根本就沒有怎么過問,他一向不太發言。
你看他,從嘉佑二年到現在,也就當監察御史的時候才會上書彈劾。
即便是這樣,也是嚴格每個月只上一個奏疏,多的便不肯了。
我怎么會知道他會在這這個時候突然寫出這本書,還直接給遞了上來了!”
韓琦嘆了口氣道:“大家都看了這本書了吧,看看有什么漏洞可以鉆的,最好是一舉打趴他。”
歐陽修一瞪眼:“為什么要打趴他?”
韓琦道:“咱們不是說好的嗎,要維護好官家的威嚴,要站在官家這一邊的!”
歐陽修搖搖頭:“是,我們是說好的,但是看了這本書之后,我改變注意了。
季默說得對,禮法是國朝根基,咱們不可以為了君主一時的痛快,就去破壞根基,這樣著實得不償失!”
韓琦怒道:“我看你是在維護你的幺兒,根本不顧國家大事!”
歐陽修霍然站起:“韓相公,我歐陽修何曾是這樣的人,若韓相不信,我一會遞上辭呈便是,我歐陽修何曾是只顧自身之人!”
“大家別急,別急!好好說話嘛!”曽公亮趕緊勸慰。
歐陽修拂袖道:“你看韓相公說的是什么話!”
韓琦哼了一聲。
趙概道:“現如今最重要的是,是怎么反駁這里面的觀點才是關鍵。
若是不能反駁這個觀點,咱們的這個提議就是明明白白的違反禮法之舉了,到時候與臺諫一彈劾,咱們都得掛冠而去了。”
曽公亮苦笑道:“這怎么反駁,季默的論點一環扣一環,邏輯之嚴密,就像是天衣無縫一般。
若是非要強行反駁,那只是強詞奪理而已,是個人都能夠看出問題,我怕到時候恐怕反駁不成,反而成了笑話!”
一時間,幾人都沉默了下來。
韓琦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對歐陽修說道:“永叔兄,你一定有辦法反駁的對不對?”
幾人都看向歐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