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面對歐陽辯的質問,司馬光語塞。
司馬光亦是三朝元老,他回顧起以往的歲月,從仁宗到英宗,到如今的趙頊。
這期間有慶歷新政、嘉佑之治到王安石變法,到歐陽辯所做的努力。
跨越幾十年的時間。
可這大宋朝,卻連一個國土狹小貧瘠的西夏都對付不了。
甚至在五路伐夏這等戰役之中敗得無話可說,他又有什么好說的呢。
歐陽辯面無表情,淡淡說道:“司馬公亦知道辯所作之努力,從至和年我回汴京始,我創辦西湖城、籌辦農行青苗貸、籌辦央行、組建大宋商會,組建遠洋集團、修路搭橋,后來發現經濟救不了大宋。
再后來,我清丈田畝、行均輸法、免役法,卻處處受到阻攔,司馬公也該當知道,那些變法對于百姓來說是何等良法,可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人有多少?
到得后來,韓相公終于無力阻攔了,咱們英明的陛下,卻將我放逐到了西邊,呵呵,從上到下,全都爛透了!
每一個人,口上說的是為國為民,說的是清風霽月,說的是剛正清明,可是內里卻是汲汲于自己的那么一點利益,對于即將傾頹之國勢,卻只是口上哀嘆,可該享受的士大夫風流卻是半點都沒有耽誤。
司馬公,我不是在說你,你雖然一直在反對這個,反對那個,但你不同,你是純粹的,雖然我覺得你迂腐,但我也不得不欽佩你的光風霽月。”
司馬光面紅耳赤,歐陽辯雖然點名并非在批評他,可是兩個光風霽月,卻是狠狠地擊中他的內心。
他喃喃說道:“可是……不至于此啊,不至于此啊!”
歐陽辯可憐地看著司馬光。
“司馬公,我父親在世的時候說過,他說,新生一代,唯介甫與君實可入他眼中,我對您還是尊敬的,不過,我尊敬的是你的道德,你是真正的皎皎君子,但您不適合摻和到政治里面來,這里面太污穢,您進來了,就無法保持清白了。
您聽我的,回去之后找個地方,好好地寫書,好好地看我是怎么將咱們這中國恢復到漢唐全盛的面貌,到時候您就會看到,眼下這大宋,是何等的卑微不自信以及猥褻!”
司馬光看著歐陽辯,眼里透露著哀求:“季默,收手吧,大宋再不好,那也是你的祖國,你這么挑起國戰,你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而死亡嗎,會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嗎,會有多少無辜尸骨堆積嗎?”
歐陽辯哈哈一笑,但眼睛里卻殊無笑意,他說道:“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
所以不死人是不可能的,少死人也是不可能的,這一次不僅要死人,還要死很多人!
不僅如此,整個繁華的大宋,將會徹底陷入戰火之中,變成一片廢墟。
你看到的那么繁華的一切,都會在戰火之中熊熊燃燒化為灰燼。
而這戰火,也會將那么抽筋扒皮一般的剝削一起燃燒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