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城山號的船舷邊,擁擠著大大小小的腦袋,男人無一例外的留著金錢鼠尾辮,女人和少年無一例外的面黃肌瘦,身上穿著骯臟破舊的衣衫,看起來風一吹就要倒的模樣。
“少爺,這一次我們貨輪剛剛抵達煙臺港,就得知魯西南發生了大饑荒,很多活不下去的人賣兒賣女,我們僅僅用了兩天就裝滿了一船,這還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路上死了幾個?”
“嗯……他們上船前已經調理了幾天,可是畢竟此前的身子骨太差了,所以……所以死了二十幾個,全都拋海了。”
“唔。”
李福壽沒有多說什么,手拿著鞭子踏上舷梯,上船之后一眾水手齊齊的半跪行禮。
“給大龍頭見禮,恭祝大龍頭吉祥。”
“免禮,起來吧。”
李福壽轉過頭去看著黑壓壓跪倒一片的難民,遠遠就能聞到一股難聞的臭味,身上衣衫襤褸,眼神中流露出恐懼,無助和迷茫,還有深深的麻木之色。
這就是自己華夏的血脈同胞,可見現在的魯西南大地是何等的一副場景?
李福壽呆呆的看著他們,心神劇震。
當他親眼看到難民的這副慘狀,遠比道聽途說來的更深刻,沖擊力更大,心底深處的一絲幻想徹底破滅。
腐朽的大清國啊,你把我的華夏血肉同胞都弄成啥樣了?
無語中眼眶濕潤,一行清淚悄然滑落。
李福壽的眼淚讓見習船長耿寶貴心神俱震,慌不迭地跪了下來請罪;
“卑職該死,這一路海上風大浪大,經過北部灣的時候遇上了10米狂風巨浪,所有人都只能關在船艙里,等到風暴過去之后死了十幾個,艙底吐得一片狼藉,其后陸續又死了10多個人,我們害怕疫病傳染,不得不全部拋海了,是我考慮不周,請大龍頭責罰。”
“唉……”
李福壽一聲長嘆,說道;“大伙兒都請起來吧,這一路海上顛簸你們受苦了,一路上死了那么多人,耿寶貴作為見習船長當然有罪,考慮到新履任不久,經驗欠缺,而且遭遇到臺風駭浪,準許將功折罪,以觀后效。”
“謝大龍頭恩典。”
“起來吧,都起來吧,此事考慮不周我也有責任,沒想到國內的情況這么糟糕。”
李福壽搖頭嘆息,看見一眾難民陸續起身,神情惶恐的看著自己,招手對碼頭管事說道;
“立刻安排難民們下船,請何守田大總管主持相關接手安頓事宜,讓莊園的黑奴們燒熱水給他們洗澡,所有人都要換上暖和的新衣服,聯系福臨門飯店安排飯食,妥善安排住宿,傳我的話……這批國內來的難民要好好的將養一番,為期十日,期間不準任何人打擾。”
“遵命,卑職立刻去辦。”
在碼頭的安排下,大群難民陸續的下船,很多人來到碼頭上,腿軟腳軟一屁股便坐在地上,小半天也站不起來。
莊園里的黑龍們趕著馬車過來,引起了難民們的又一陣驚慌騷動,怎么喊都壓不下來。
他們從來沒看過這么黑的人,莫非是在煤炭堆里滾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