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8年5月6日,劉錫鴻給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寫了一封洋洋灑灑數千言的奏折,列舉郭嵩燾在英國的“十大罪狀”。
無非就是郭嵩燾夫婦學習外語、不用茶水而改用銀盤盛糖酪招呼洋人、與外國官員見面時不作揖而握手、與夫人一起參加使館召開的茶會等等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朝廷大臣分成兩派激烈爭論。以李鴻章為首的洋務派,自然支持郭嵩燾,以李鴻藻為首的守舊派則強烈反對,要求立刻將其召回查明罪狀,嚴加懲處,以維護天朝上國的體面。
所謂;
出乎其類,拔乎其萃,不容于堯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
郭嵩燾家鄉人燒了他捐造的寺廟,朝廷彈劾不斷,有翰林編修上奏要朝廷毀掉日記的版,列為禁書,郭嵩燾從英國被召回問罪,最后黯然丟官去職,回鄉面壁反省。”
“這也太夸張了吧?”耿寶貴已然無語了。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滿清王朝已入末路,這些王朝末期腐朽景象層出不窮,見怪不怪。”何方走過來說道,他曾經高中兩榜進士,任職一方七品知縣,對官場黑幕知之甚深,本人也是朝廷傾軋斗爭的失敗者,感觸尤其深。
耿寶貴說道;“純粹為了攻訐而攻訐,滿清朝廷蕓蕓諸公難道就沒有一點正事可做嗎?”
“耿大人此言差矣,雙方爭斗如此激烈,蓋因“文化正統”四字,此乃為立國根本,滿清存亡之機,不得不慎也。”何方看的非常清楚,一口道出了內中緣由。
“哦……請何大人明示。”耿寶貴問道。
何方目光掃過田山,見他沉默不語的神色便知道,紅堡對此研究甚深,早有定論,于是解釋說道;
“郭嵩燾引起國內攻訐的原因不僅是在英國的不拘小節,更重要的是對西方推崇備至,極盡贊美之詞,其夸贊西方的堅船利炮,工業發達,富甲天下是沒問題的。
但在道德上、文化上、制度上去夸贊洋人是堅決不能接受的,這是在動搖國人的立身之本,朝廷存亡的根基。
禮之一道,為六道之首。
立國之道,尚禮義不尚權謀;根本之圖,在人心不在技藝。
近代以來,在與洋人打交道的過程中,清廷在軍事上一敗再敗,僅存文化道德自信,現在郭嵩燾的言論把最后一層遮羞布也抹殺了,焉能不怒?
戰爭打輸了不至于亡國滅種,文化自信摧毀了還能剩下什么?”
“哦……原來如此,我沒有想到這一層。”耿寶貴是一名合格的軍人,但不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考慮問題難免偏頗。他隨即又想起了什么,脫口說道;“扶桑國現在流行一種****的論調,否定自身文化,對此你怎么看?”
“一個沒有自身獨特文化的民族,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是沒有靈魂的。”何方冷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