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龍很不甘心。
心中的那個想法是那么的火熱,火熱到將他全身所有的精力都全部燃燒著。
然而人力終有時。
吳大龍知道自己跑不動。
哪怕是在這寒冷的冬天里,他都能感覺到肺里要噴出火來,身上已經濕了的衣服和兩條麻木的雙腿,都在告訴他已經到了極限。
他真的不想放棄。
他不想再做咸魚,他不想再做別人眼里的那坨屎。
因為看似風光的大哥,其實根本沒那么風光。
平時里能夠收到保護費不假,但開支同樣龐大,帶著的一幫小弟需要養著,那些上面的大老爺們一樣得孝敬。
別看他在普通人面前可以橫行霸道,但這些他都是裝的。
在帶大蓋帽的老爺面前,他從來都是孫子,或者說,是臉往人家鞋上去貼的哈巴狗。
不然他根本就沒辦法混下去,沒人罩著,人家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讓他進里面去待著。
所以每個月收的數,有一半都拿去孝敬老爺們了。
而他,卻背著最大的罵名,甚至被人當做惡心的臭狗屎。
又有誰知道他風光之下的凄涼。
正經家的女孩根本看不上他這種混混,就連一些混跡于迪廳的舞女都會嫌棄他這種混子。
他已經有兩年都沒回家了,他的父親早就跟他斷絕了父子關系,這一切都因為他是個人人厭惡的混混。
那些曾經跟他一起長大的玩伴,見了他也是想躲著,實在躲不過,才會勉強打個招呼。
為什么吳大龍也很清楚,因為他是個混混,最不入流的混混。
沒有親情,沒有朋友。
那些電影里的生死朋友根本就沒有,那些令人一見如故的紅顏知己也沒有。
有的只是見面敬畏,背后唾棄的罵名。
平時,還可以靠著嚇唬別人維持自己的尊嚴,也可以試圖用別人的畏懼來欺騙自己真實的想法。
但被那黑乎乎的槍口指著的時候,所有的偽裝都似乎暴露在了太陽底下。
吳大龍真的不想再當混混了,他知道再混下去也不可能混出什么名堂。
在平安街以前不是沒有混的比他更好的前輩,只是那些前輩,隨便一個嚴打就被拉去吃花生米了。
這一點,吳大龍看的很清楚。
他們這些人,就跟養的狗一樣,需要他們咬人的時候,他們可以咬人,不需要他們咬人的時候,他們就是一盤菜。
一盤可以隨時端到桌子上的菜。
可笑的是他以前從來都不愿意承認這一點,哪怕他其實心里跟明鏡一樣。
然而當那把槍指向他,當親身感受到死亡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清晰浮現出來。
趙江川眼里的無視,趙江川的目空一切,都讓吳大龍認識到,混不光沒前途也沒有錢途。
所以吳大龍真的不想混了。
他不想再做那可以隨時被人端到案板上的狗肉,也不想再被人唾棄,更不想做一條永遠也混不出什么名堂的咸魚。
而趙江川的出現無疑就是一個契機。
吳大龍到底是混了五六年的人,形形色色的人他見過不少,但像趙江川那么有氣勢的人他還從來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