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第五倫讓了名額,按理說第五氏給我的錢帛,得退掉才行。”
可那些器物錢帛他已經收了,就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該怎么辦呢?
鮮于褒靈光一閃,決定要將第五倫讓梨、讓學之事,向郡上稟報。
一來,治下出了這樣的孝悌典型,當然是縣宰教化有方的政績。
二來嘛,也能給第五氏一個交待,不必還他家賄賂了。
“正好有個縣里就能決定的職位,就適合第五倫這般的孝悌之人!”
……
中院廳堂是第五氏塢院最大的建筑,粗大的柱子頂起屋宇,堂內四面都有窗戶,白天時很敞亮,入夜后,挨墻壁相對放了兩列的青銅燈架依次點燃。
但習慣了后世明亮電燈的第五倫,依然覺得這屋子太暗了。
空闊的中央擺放兩排矮腳漆案,案后則是坐榻,這是第五氏遇上重大事情召集族中主事者開會的地方,也是待客之地。連夜登門的第八氏族長和他的幼子跪坐在西面客位上。
東席的主座上,則端坐著滿臉傲慢的第五霸,他背后擺著一個木支架,架上放有長劍,正是第五霸每天早上耍的那柄。
劍在鞘中,鋒芒不露,一如斂容含笑待客的第五倫。
第五霸見老冤家上門,一說話就沒好氣:“我家釜中的肉剛熟,第八直,你莫非是來蹭飯的?”
和第五霸這走武吏路線的老兵頭不同,第八直年輕時去太學旁聽過,說話永遠帶著幾分讀書人的含蓄,他今天上門不為尋釁,只低頭垂著眼睛道:“說起來,第五氏的飯食,我確實幾十年沒吃過了。”
兩人年輕時也曾相善,都在鄉中做吏,一個是亭長,一個是文掾,后來卻翻了臉,至于原因嘛……害,還不是因為女人。
第五霸瞇起眼:“你這老兒還是沒變,有話直說,勿要拐彎抹角。”
第八直笑笑,道明了來意:“今日來此,卻是為了伯魚將太學名額讓給犬子之事,詩云,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吾等理應來道謝。”
“哈哈哈。“第五霸有些得意,說道:“我家倫兒天性聰慧,在官學之中,隨便一考就是甲等第一,他年紀也輕,有的是機會。念著汝家孺子年近二十,屢試不第,再不去就老了。畢竟是同宗兄弟,于是便心一軟,讓給他了!”
“我不用他讓!”
一臉書生氣的第八矯深以為恥,他嘴上留了點短須想裝成大人模樣,但性格卻沉不住氣,被第五霸一激,頓時臉色漲紅起身欲辯,卻被父親拉住了。
“說說罷。”第八直笑道:“第五氏想要什么?”
“是渠南那塊好地。”
“還是縣城里的小宅?”
“亦或是,要我向縣里推舉你做鄉三老?”
他只以為,第五氏是想用這名額,和他家做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