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霸遂笑著問眾人:“父老們,伯魚分肉如何?”
眾人皆敬服,男女老少五百余人,都拱手發自內心地贊許道:“少宗主為宰,甚均!”
……
胙肉分罷已經涼了,雖然色香味俱不全,但眾人還是吃得很開心。
有的人下黑乎乎的豆醬,用隨身攜帶的削割成小塊與家人分食。有的是自帶一小袋鹽,十分小心地撒了點在上面,蘸著吃,不小心鹽粒掉了,竟心疼得撿起來和土一起塞進嘴里。
第五倫只嘗了點,還是覺得挺難吃。
“比起我后世吃過的那頓‘李莊白肉’,可差遠了啊!”
跟烹飪方法有關系,但豬本身也有問題,看來若有閑暇,該跟徒附們鉆研下閹豬技術,對圈里無辜的小豬仔們下毒手了。
這時眾人已經將另一個釜里燉著的腰子、肚肺等內臟撈出,切作小片樣,和以醬豉,滋味調和,再同煮熟的粟米飯混在一起,分給各家食用,這就是今天的主食“社飯”。
另有果園里收上來的棗兒,各戶自己捏的社糕,都統統擺了上來,鄰居間相互嘗嘗味道。忙碌了大半年方有豐收,社日就跟過年一樣,今日每個人都能吃到撐。
既然沒有外人,喝酒就不必防備,第五霸令人將塢院窖藏的黃酒搬出來,加上各家私釀的濁酒,眾人吃完飯后直接端著碗一起干。
席上男女雜坐,杯盤狼藉,隨著觥籌交錯,這些馬尿一下肚,原本還有些矜持的眾人聲音也大了,腿腳也坐不住了,相繼起身,開始唱唱跳跳。
唱的不是什么大雅小雅,也非流行的鄭衛之音,只不過是民間的街陌謠謳,甚至沒有樂器伴奏,就是大家拍著手跺著腳,相和徒歌。
唱的卻是一首前朝元成之際,在關中流行起來的《烏生**子》。
“烏生**子,端坐秦氏桂樹間。唶我!”
“秦氏家有游遨蕩子,工用睢陽強,蘇合彈。左手持強彈兩丸,出入烏東西。唶我!”
“一丸即發中烏身,烏死魂魄飛揚上天。阿母生烏子時,乃在南山巖石間。唶我!”
“人民安知烏子處?蹊徑窈窕安從通?白鹿乃在上林西苑中,射工尚復得白鹿脯。唶我!”
“黃鵠摩天極高飛,后宮尚復得烹煮之。鯉魚乃在洛水深淵中,釣鉤尚得鯉魚口。唶我!”
“人民生各各有壽命,死生何須復道前后!”
第五倫聽著這相和歌,頗為驚訝,這歌其實是一個寓言,講的是烏鴉生在南山巖石間,后來遷徙到秦氏桂樹上做窩,卻為秦氏子持彈丸所殺,丟了性命。作為移民,臨渠鄉的人對這歌感觸很深吧。
“大好的日子怎唱這種歌?”
第五霸或許是嫌這歌曲太悲,他自上場給大伙跳了一首漢軍在西域打仗時的《入塞》之曲,確實多了點慷慨激昂,但上一首歌的調子久久縈繞在第五倫耳畔。
那歌謠仿佛唱出了漢末新室的時局來,世道艱難,亂相橫生,世界充滿兇險和悲劇。
第五倫也喝了些酒,站起身來似乎想說點什么,旁人也聽不清,只哈哈大笑著,挽起少宗主一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