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再見,方知他讓人鼓吹讓梨之名,接著讓學,再后辭官,皆是心懷大謀,為了沽名養望,好欺騙郡官被舉為孝廉啊。”
“我可不認為伯魚虛偽。”揚雄搖頭說了昨夜的事:“第五倫實是救了我一命,卻絲毫不居功,事了拂衣而退,絕非釣譽之徒,你錯怪他了。”
“只是巧合,不是他故意接近子云,想要借你再度揚名常安?”桓譚一愣,知道自己判斷出了錯誤,只能收回前見。
揚雄倚靠在院中一角,摸著那只斷掉的腿,問桓譚道:“我看此子器量不凡,君山既然見過第五伯魚兩次,不如來說說,他是哪種賢士?”
桓譚喜歡品評人物,曾將天下士分成五個等級:天下之士,公輔之士,州郡之士,縣廷之士……最差勁的是鄉里之士,如今儼然成了世人給人才平級的標準。
桓譚思索后道:“就算第五倫讓學辭官不是為了騙取更大利好,也沒什么好奇異的。我看他謹敕于家事,順悌于倫黨,充其量,不過一鄉里之士也!”
……
第五倫不知桓譚對他的評價竟如此之低,回到住所后,便約著景丹一同出門。
第八矯則在里門與他們道別,他今日也要去常安城正南方,覆盎門外七里的辟雍、明堂和太學生舍報到。
而第五倫與景丹要去的郎署,則在常安城內,隔著還挺遠。
沿著夕陰街往西,匯入尚冠前街,這兒更加寬敞,能容六七輛馬車并行,但走著走著,他們卻又遇上一次阻礙交通的清道。
龐大的隊伍從南到北而來,前驅魚麗步卒,手持長戈長戟,后則屬車鱗萃,旌旗招展,左右還有許多鮮衣怒馬的緹騎,整整上百人。中間的將軍卿士則身被厚甲,顏色夸張,手持一根黃金涂兩末的大銅棒。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龐大的警衛隊,正在巡視城中。
第五倫只好停步于街道東側,問景丹這又是什么官時,景孫卿答道:“本朝六監之一,奮武。”
又解釋了一句:“便是前朝的執金吾。”
第五倫恍然大悟,原來是徼循常安的武官,負責保衛首都安全。
他只暗道:“王莽鼓吹簡樸,唯獨這暴力機關卻簡省不得,正因為有武力鎮壓,那些荒唐的‘雅政’才能大行于道,常安人并非心向復古,而是畏懼刀兵啊。”
在尚冠前街的西側,幾名南陽籍的太學生也各自背著行囊,驅車乘馬,擠在攢動的人群中,對執金吾的儀仗指指點點。
道路再度暢通,第五倫和景丹縱馬向西,而那群南陽太學生則往南去,與他們擦肩而過,越走越遠,徹底錯開在常安巨大的人潮和喧囂聲浪中。
這其中,卻有一個身高七尺三寸,美須眉,面相棱角分明,唯獨嘴巴略大的青年勒住了韁繩。
他再度回望北行的奮武儀仗隊,眼中是鄉下兒郎第一次進京的震撼與羨慕,輕聲說了一句感慨。
“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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