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倫又對第一關道:“車馬販運成本不小,加上碎煤的勞力,第一氏可取利一成半。”
第一關沒敢反對,他毅然違背父命,傾力與第五倫合作,希望讓自家從絕境里緩過來。但對賣煤球成或不成心存疑慮,也罷,反正第五倫拍胸脯說了,今年若有虧損,由自己來承擔。
“吾家則取利四成。”
第五倫看了眾人一眼,他們都不敢有什么意見,盡管第五倫只是提供了思路,又讓第五氏族人干最輕松的挖黃土、和煤餅的活。但保證這筆生意順利做成的人脈、關系都在第五倫手里。再加上他是全宗族的希望,只差一個“宗主”之名,拿大頭確實應該。
“剩下一成,則用來繳納關稅,若有剩余,則放入義倉,讓來煤窯做活的族人優先賒借,何如?”
“便如伯魚所言!”
在小煤窯這間低矮破舊的茅草屋里,三個家族就著昏黃的光線,在第五倫擬定好的三張帛書上,簽下大名,并蘸著印泥,重重按下了的紅手印。
……
轉眼就到了十月三十,郎署第五個休沐日,第五倫再次連夜趕回,發現才過了短短五天,他們這“家族企業”的盤子已在煤窯鋪開。
小煤窯幾乎是露天的,巷道斜斜向下,不用挖太深,第四咸下了血本,增加了一倍的人手,五六十名隸臣、族人手持鎬、锨埋頭苦干,剛鑿下來的黑乎乎煤炭用轆轤以人力絞起,在地面上敲成碎塊,再用籮筐運到溪水邊沖洗。
這是第五倫加的“洗煤”環節,做不到后世那般精細,效果不大,聊勝于無而已。
這邊溪水里堆滿了籮筐,第五倫卻看到下游不遠處居然有人在汲水,不由大驚,連忙帶人過去阻止,發現是兩個半大孩子,身上臟兮兮的,頭發一團糟,正蹲在水邊,光禿禿的腳桿凍得發紅。
“汲水且去上游。”第五倫朝這兩個孩子揮手,想勸他們離開,年紀稍大,長相極瘦的孩子卻抬頭畏懼地看著第五倫道:“君子,可上游沒爬蟲抓啊。”
溪中無魚,他們卻是來溪邊翻石,捉那些相貌丑陋的爬爬蟲充饑,第五倫后世在鄉下時吃過油炸的,你別說,看著惡心,入嘴卻真香,蛋白質還挺高。
可這時代哪有那條件,不過是陶鬲將水煮開,將爬蟲扔進去燙熟進嘴,連鹽都沒有。看年紀稍小的孩子脹起的肚子,也不知里面生了多少寄生蟲。
看著他們可憐,第五倫嘆了口氣,讓人帶了幾個粟米飯團來,遞給兩個孩子,回頭行了一陣,卻發現兄弟倆跟在身后不走了。
“汝等跟著我家郎君作甚?”第五福罵罵咧咧要驅趕。
“你這仆從,君子都不生氣,你氣什么?我見這幾天煤窯多了很多活,又是修屋又是挖土,還缺人么?”
年紀較大的孩子縮到安全距離外,被污垢所蒙的眼睛里滿是期盼,舉起瘦巴巴的胳膊:“這位君子,我有力氣,翻得起石頭,也能下礦,讓吾等有口吃的就好。”
他回頭看了眼虛弱的弟弟一眼,咬咬牙:“實在不行,一人份也行。”
第五福沒好氣地說道:“不缺!聽說管飯,吾等三個宗族還有人爭著來干活!快走,不走乃公要扔石砸你了!”
第五倫踹了這惡仆一腳,回頭問兩個孩子:“汝等叫什么名?”
“張魚。”
“朱弟。”
“異姓,不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