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兄長才攆他來太學,希望能長見識,練練膽。
但劉秀還是老樣子,今日之事,要為不相干的人怒發沖冠,那是萬萬不能的。
可看到率先出頭之人后,劉秀頓知大事不妙。
“誰首唱不好,偏是劉隆,事情要糟了!”
響應第八矯的人,正是劉秀的老鄉,來自南陽安眾縣的劉隆,字元伯。
劉隆年才十八歲,卻已入太學一年,此人身世可不簡單,他是前漢安眾侯劉崇家族的人——那可是王莽稱攝后,第一位舉旗反抗的漢室宗親。
居攝元年(六年),漢平帝死后,王莽迎孺子劉嬰入朝后,居然只封他為太子,而自己做了“攝皇帝“,踐祚稱制。天下人這才反應過來,王莽恐怕不是周公,而是欲行禪讓之事啊!
位于南陽郡的安眾侯劉崇聞訊大怒,也不掂量自家實力,便帶著宗族舉旗反抗王莽。百余人就敢攻打宛城,結果連城門都沒摸到,就被賊曹掾給剿滅了。
除了搶先向王莽告發劉崇謀反的一系外,安眾侯國七歲以上者,不論老幼都被族滅。劉隆作為族中孺子,因為年紀小被赦免,眾人都暗暗稱他為“安眾孤兒”。
安眾侯國有一脈因大義滅親得了嘉獎,一口氣封了一個列侯、七個關內侯。那家人倒也有點良心,撫養劉隆長大,還資助他上太學,讓劉隆作為養子,過了家世那關。
因為同在南陽,又都是長沙定王劉發的后代,劉秀和劉隆頗有交情,平日里多有拉攏,他覺得這位與新莽身負血海深仇的少年,往后一定是兄長舉事的助力。
可劉隆什么都好,唯獨脾性與那猴急的安眾侯劉崇一般,這不,又做出頭鳥了!
劉秀了解劉隆,此人面如重棗,一激動就變色,眼下就紅得厲害。
而劉隆在太學里有很多朋友,頗得人心,他站到第八矯黃幡下振臂一呼,零星有了響應者,不一會就聚得數十人,尤其以南陽籍居多,連鄧禹都沒忍住,站了過去。
劉秀給鄧禹使眼色,讓他回來別摻和此事,劉隆卻開始和第八矯議論,馬不夠,待會要怎么去常安了。
劉隆倒是絲毫不客氣,拍著胸脯保證此事包在他身上,然后就徑直朝劉秀走來,幾步到了跟前,哈哈笑著舉起劉秀的手,替他做了決定。
“吾等可以騎文叔……之驢進城!”
……
就這樣,本欲置身事外的劉秀竟被劉隆拉進了隊伍,他一去,朱祐、強華等人也緊隨其后。
唯獨舍中的莊子陵,只掩著耳朵煩躁外面的吵鬧,翻了個身繼續睡,冬日正好眠啊,屋外那群驢兒真是吵鬧。
劉秀只羨慕地看了眼莊子陵,就被眾人裹挾著,來到太學舍外的廄中。
劉秀家的黑毛驢就栓在這,不止一頭,而是幾十頭,豎著長耳朵,一臉懵逼看著同樣黑衣高冠的太學生們。
之所以養這么多驢,卻是劉秀到常安后發現,這兒養馬成本大到驚人。在故鄉時就很擅長經營田疇產業的劉秀靈機一動,與同舍生、南陽豪右韓子合伙出錢買驢。由劉秀從家中帶來的仆從照看,然后租給進城的太學生代步,獲利八二開,劉秀拿大頭。
掙來的錢,劉秀則用來結交朋友,也在太學得了個“樂施愛人”的名聲。
太學生們一人一頭驢,數十人浩浩蕩蕩出了太學直趨常安,這場面好不壯觀。只是他們沖動有余而謀略不足,第八矯也沒經驗,竟不知接下來該去哪,只計較著,要不直接去到五威司命府靜坐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