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插話道:“五威司命府中,諸位司命朋比為奸,還有誰是好人?向他們申冤有何用,依我看,不如去道上攔著四輔三公的車駕。”
急性子的紅臉劉隆更是一拍驢屁股,大聲道:“誰知道四輔三公何時過路?要不,吾等還是直接去壽成室外,叩闕高呼,然后再去公車司馬門上書皇帝!”
“好!”
“大善!”
“如此定能引得天子矚目,救得第五伯魚出獄!”
劉秀騎行在后面,聽到這話感覺一暈,差點從驢背上栽下來。
素來重慎畏事的劉秀,被這群愣頭青強行拉來,眼看他們一步步踏入深淵,真是絕望啊。
方才劉秀仔細想過此事的可行性,前朝王咸叩闕成功是個特例,當時整個太學生員不過三千,三分之一的人出動,聲勢浩大,逼得朝廷撤回鮑宣的死罪,也不敢報復太學生,法不責眾嘛。
可今日他們只糾集了數十人,加上屁股底下的黑毛驢也不過百,人還沒到闕下,指不定就被奮武(執金吾)抓了,更別提靠近守備森嚴的公車司馬門。
更要命的是,領頭人中,還有劉隆這個“安眾孺子”,叛逆余孽,是生怕朝廷發現不了他的身份啊。一旦暴露,這事恐會被有心人與”聚眾謀逆,妄圖復漢“聯系到一起,可以進五威司命府跟第五倫作伴去了。
看著這群憧憬去干一番大事揚名天下的同學,劉秀心里著急。好在他一向仁智明遠,多權略,又暗暗關心新朝局勢,朝政每下,必先聞知,甚至還能為同舍生解說一番,劉秀略加思索,很快就有了計較。
他遂拍驢上前,攔住眾人去路。
“文叔,你這是作甚?莫非后悔不想去了?”劉隆滿臉憤慨。
“非也,只是想請諸君聽我一言!”
劉秀聰明,也不說阻止的話,那樣會讓他被眾人視為膽怯,適得其反。也罷,既然都被裹挾進來了,就幫他們一把,他只能將即將失控的太學生們,往成功率更大的方向上引導。
劉秀笑道:“今日赴義的太學生,多是前隊郡人,而皇孫、功崇公王宗的封地也在前隊新都縣,生于斯長于斯,與吾等算同鄉。我聽說,他對前隊士人十分友善,素有敬賢高名,頗得天子信重。”
“功崇公府就在城南尚冠里中,可不比壽成室東、北兩闕更近?若能說動功崇公出面,以他的地位威望,定能救出第五伯魚!”
……
趕在太學生和驢兒們抵達前,揚雄也來到城南尚冠里,先在里門處等了許久。
京師一百六十閭,以北闕甲第和尚冠里最為尊貴。尚冠里位于壽成室與常樂室之間,皇城腳下,北邊就是京兆府尹,南邊靠著城墻,位置天造地設。
過去這兒住的多是列侯宗室,亦或是朝廷重臣,漢宣帝和霍光都曾在此安家。十年前天下移鼎,姓劉的大多被天子所感化,”主動“搬走,這兒改成了姓王的地盤。
里中僅剩的一戶劉姓人家,就是國師公劉歆府邸了。
“讓子云翁久等了!”
等了好一會,就在揚雄以為自己不得進時,國師府終于來人了。卻是下大夫劉龔,那個跟桓譚在長陵官學辯論形神燭火,提出“精神是否能換個身體繼續活”的劉伯師。
劉龔與桓譚相善,對揚雄亦是敬重的,但他叔父劉歆偏要讓揚子云多等會,這些老頭兒脾氣上來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