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矯也將黃幡往地上一搗,聲音有些顫抖:“不錯,吾等為救仁人志士而赴義,右司命若欲收捕系獄,是效暴秦之酷吏也!”
太學生人不算多,數十人而已,但因為更加年輕,血氣在胸,反而不怕五威司命的威脅,又都是文化人,大帽子一頂頂給孔仁戴上去。
更別說,他們今日是有仰仗的。
孔仁正欲發作,讓吏卒將太學生一頓好打趕走,跟在隊伍后面的劉秀卻來了,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位手持信帛的家監。
“右司命且慢!”
孔仁一看,居然是功崇公王宗的家監。
皇孫王宗的妻子,是孔仁之妻的妹妹,二人算連襟關系。孔仁平素與功崇公府走得近,和家監很熟悉,見他竟混在太學生隊伍里,不由愕然。
“太學生忽然跑到尚冠里請見功崇公,其中還有不少前隊郡人。功崇公長于前隊,將彼輩當成鄉黨接見,聽了為首者陳述后,便讓老仆跑一趟,將這信送給右司命。”
孔仁接過王宗信帛一看,雖然寥寥幾字,卻讓他大惑不解。
功崇公說,他不希望第五倫這種名滿全城,能讓太學生都自發為其奔走的仁義之士沒了好結果。
“功崇公也想收買人心,好與太子對抗么?”
這已經是明示了,孔仁心中千回百轉,作為連襟,他應該遂了功崇公之意。可作為司命,在被郎官、太學生逼門的情況下低頭,那不就是前朝鮑宣、王咸之事重演么?實在是太丟人了,臺階,得找個臺階下啊。
正猶豫間,后方卻又有人飛馬趕到,竟是一位身穿緋色官服,頭戴武弁大冠的公卿,腰帶上懸著銀印青綬——這是二千石大官的標志!
他分開眾人,詫異地看了眼云集于此的郎官、太學生,走到孔仁面前,只拱手道:“吾乃馬援之兄,中壘校尉馬余!”
……
中壘校尉,乃是拱衛京師的中央軍:北軍八校尉之一,秩二千石,負責戍衛常安,兼任征伐。
現任中壘校尉馬余,乃是茂陵馬氏四兄弟中的老三,一向謹慎肅穆,與性情跳脫的馬援截然不同。
他的出現,同樣在景丹意料之外,馬余為何而來?
“身為罪吏之兄,本該免冠交印,在家中自省,但我卻驚聞,有無辜者被我那不肖的弟弟牽連入獄,這才匆匆趕來。”
馬余知道,眾人都是為第五倫鳴冤的,便朝眾郎官、太學生作揖致歉:“知弟莫若兄,此事全因吾弟馬援而起,與旁人決無干系!”
又看向孔仁,說了句讓所有人愕然的話。
“還請右司命定馬援為首惡之罪!”
孔仁都聽愣了,這世上還有這等奇事?五威司命按照慣例,好心幫背后是二千石大豪撐腰的馬援減輕罪行,而讓靠山不夠硬的第五倫成為主謀頂缸。馬余不感謝就算了,反而要求官府窮治馬援。
馬援是撿來的,第五倫才是你親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