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升之所以冒死進諫,是希望能協助大司空,解天下倒懸,免得讓世人歸怨于大司空!還望能將我引薦給天子,極陳所言!”
王邑卻聽不進去,罵道:“危言聳聽!你一介并州下吏,能有什么高見?”
“范升定是太閑才終日胡思亂想,上黨的征兵和糧食還沒集齊,就派你去征調!”
說著王邑一揮手,讓人將范升趕開,登車前往壽成室,無視他的吶喊和諫言。
話雖如此,但類似的話,王邑早就不是第一次聽了。
大司馬嚴尤,便對用兵匈奴始終持反對意見。。
早在十年前第一次對匈奴宣戰時,嚴尤就曾進諫王莽,他將周、秦、漢對待北方胡族的策略總結了一下,認為周得中策,漢得下策,秦為無策,最為低劣,而本朝是欲效秦朝之策對付匈奴,實在是極大的錯誤。
而在第二次宣戰的籌劃中,王莽卻是看中匈奴剛剛發生單于之位的替代,新單于威望不足無法管控部落,實在是出兵一勞永逸的好機會,于是
決定引誘寧胡閼氏的女婿、右骨都侯須卜當來朝,將他立為單于,公開分裂匈奴。
但嚴尤卻覺得這計策蠢透了:“須卜當在匈奴右部,承襲寧胡閼氏與呼韓邪單于之政,部眾從沒有侵犯過邊境,總是暗暗將單于的消息告知朝廷,于新室是為一大助力。如今迎他入朝并安置到在藁街蠻夷邸,須卜當便只是一介普通胡人,反倒是替匈奴單于除去一個對手,遠不如讓他留在匈奴響應有益。”
嚴尤就是這樣,兵法看得多了,素有智略,反對王莽攻伐四夷,數諫不從。
王邑與嚴尤不太對付,于是在內政外交上,講究凡事每與尤反。
嚴尤反對的他就支持,故而王邑力挺王莽之策,對匈奴的第二次宣戰能落實,他是出了大力的。
所以王邑根本不可能如范升所言,忽然反對戰爭,那是在賭自己的政治生命。
如此想著,車駕已經進入壽成室,在王路四門停了下來。
這四門分列壽成室中央的東西南北,原本叫公車司馬門,大臣入宮一律在此下車,后來名字被王莽改了。
同樣被改名的,還有前漢的前殿,如今叫做“王路堂”。
但王邑今日去的,卻是皇帝寢宮溫室殿。
至于溫室,王邑將劍交給門口的郎官,才進殿中,卻發現里面氣氛不太對,那面隔絕君臣的云母屏風后已有身影,應是皇帝陛下本人,而殿內的五威司命陳崇、更始將軍廉丹等人皆在左右。
中央只跪著一人,竟是本該成為今日授斧鉞主角的大司馬嚴尤。
卻見嚴尤朝云母屏風后的皇帝身影三稽首道:“陛下,臣有一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