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盜首如何稱呼?”
“不得而知,民間只稱其為賈大盜。”
“還假大盜,那還有真大盜不成?”
成重又嘟囔起來:“岑君然說得輕巧,但大夫來時也見到了,前隊回京師的路,可不全是山林小道么?而這冠軍縣,更是自宛西行去往析縣、武關的必經之地,要想繞開,就得北走魯陽走大遠路,從洛陽入函谷回京。”
第五倫頷首,冠軍縣確實繞不開,那算是回程風險最大的一處,可他們來時三百余人,羽山之盜都沒敢騷擾,回時人數更眾。
一通對答下來,第五倫對岑彭頗為滿意,這見識超出普通縣尉太多,且十分注重細節。
等一路南下時觀岑彭勒令士卒,其紀律進退,竟然比同行的越騎營那群驕兵還好些,遂讓第五倫再度刮目相看。
這趟南下,第五倫嘴上說著“旅游”,實際上也想結識些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方俊杰,畢竟新朝的官,豪強大姓已經快沒興趣了。
第五倫心中暗想:“這趟使命若能完成,我在王莽心中的評級應能更上一層樓,既然到了這程度官不太好辭,卻一定要設法謀求外任,看能否充任郡府。”
郡長官有權利自辟僚屬,提早盯好人,到時候將他們搜羅到一塊,便是起家的班底。
“宛城的任光老成持重,精通人情,可為主薄;棘陽的岑彭知兵剛毅,能為郡兵曹掌士卒。”
第五倫一一回憶起自己認識的南陽人來:“對了,當年曾帶太學生幫過我的劉交劉文叔,也是一位人才啊,沉著老練,又有急智,只可惜我先后問了任光、岑彭,都說不認識此人,不知何在?”
“若他能為我所用,做一個主記室掾,當我的謀主,應能勝任!”
……
自宛城南下,過南北沖要、郡府門戶的棘陽縣,再加快速度走上兩天,當唐水潺潺之聲出現在耳畔時,便抵達了新都國。
此處古時屬于唐國范圍,越騎營士卒所騎乘的骕骦馬就產自此處。到了漢朝,這兒本是新野縣都鄉,漢成帝時,一個叫王莽的外戚子弟被封到這里為侯,食祿千五百戶。
漢哀帝時王莽失勢,曾來到此地之國,一住就是數年。新都用后世的話說,就是“龍興之地”,至今仍有免稅免役等特權。
當然,王莽在新都國的那幾年,除了逼迫打死奴婢的二兒子償命、促使天下人三天兩頭為他上書鳴冤外,也沒閑著,跟幾個侍女生下了二男二女。
兩位皇庶子曰王匡、王興,爛大街的名字,還有兩個皇庶女,都二十出頭年紀了,居然還未嫁人。
但想想就知道,王莽對待子孫極其嚴苛,動輒打殺,皇嫡子都只能低調從事,更別說庶子,據第五倫所知,這兩對兄妹二十多年來從未離開過新都,名為天子血脈,實際上卻成了新都國中的囚犯,加上近來天下不寧,更是連城邑府邸都出不得。
看來王莽是打算將多余的皇子當豬養,直到他們派得上用場那天。
所以當朝廷使者持節抵達,召兩位皇子來見時,這兩兄弟的反應截然不同。
名叫王匡的皇子戰戰兢兢,生怕送來的是鴆酒,畢竟皇帝已經完成對子孫四殺、五殺成就,不差他倆,聽第五倫念完新遷王為二人請封,天子召他們去常安的詔令后,王匡竟直接癱倒在地,臉上慘白,他是寧可在新都過一輩子富足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