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不能走向反面,太過勤政。諸如軍隊里有小兵犯錯,要打上二十杖責罰的事,就讓馬援及軍吏自行處置,不必批覽,事事都要親自抓,只會把自己累壞。
第五倫不是那種政治奇才,運氣也不太好,只能取其中庸,靠勤奮和不斷學習來彌補不足。
吃完飯后,第五倫思索馬嬋嬋透露的信息,看來自家的三大爺,增山連率馬員對上郡的控制力度,只怕要打個三個問號,以后能為自己提供多達助力呢?
看來馬家諸兄弟,還是馬援最有才干能力,第五倫現在頗為依賴他,沒辦法,誰讓這丈人實在太能干,誰用誰都要直呼真香!他不在那三個月,第五倫得親自抓軍事,才能讓武備不落下。
長期來看,對一個人,一個家族太過依賴不是好事,但短期內卻離不開。馬援已經將自家兒女妻妾都接到魏成郡來了,他跟第五倫捆綁得更加緊密。現在的情況,就好比女婿和丈人家一起出資開店,只是第五倫掛了個老板的名號而已。
第五倫坐在榻上暗暗盤點自己的勢力,馬援是武將第一,那耿純就是文官第一,只是他平日對第五倫的態度,并非視為主君,而是朋友,他本就是第五倫用老交情拉來的。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忠誠,耿純亦是有私心的,是為了讓宋子耿氏未來多一條出路,畢竟他老爹所任職的濟平郡定陶,天下之中,四戰之地,怎么看都不牢靠。尤其是更始、太師的十多萬東征王師將那作為集結地,等仗打完,只怕昔日的富庶之地,將成鬼蜮。
所以耿純才肉身入股魏地,給第五倫做副手郡丞,考慮到巨鹿耿家的實力,可與馬援并為左右肱股——股東的股!
人家能投資,也能撤資,這就是必須清醒認識到的現狀。
大耿如此,小耿就更不必說了,耿弇如今答應做參軍,甚至都不是因為第五倫,而是來南方玩玩,順便想和老鄉馬援比個高下。
朔調連率耿況乃是邊塞宿將,手握幽州突騎三千,一旦天下大亂,小耿指不定會辭官掛印,轉頭跑回朔調。但就算是為了和耿況搞好關系,引為盟友,這小子也要好好拉攏,可謂“潛在股東”。
歸根結底,第五倫真正的底盤,還是他一手帶起來的豬突豨勇老部下們,以及族人,萬脩、第七彪和老兵們一來,才算齊全,是為爪牙。
而黃長、馮勤是本地人,倒是跑不掉,他們或是想謀個好未來,或是將家族利益捆綁在第五倫的船上,希望能在亂世中幸存,不一而足。馮勤能腳踏實地辦事,黃長能言善辯,皆可為心腹,可惜的是,他們的目光多局限在魏地本身。
肱股、爪牙、心腹,羽翼漸豐,搭了大半年班子后,第五倫的班底基本齊全,他也明白,自己現在最缺什么了。
當然不是腦子,他自己就是。
“缺眼睛。”
“少了一位目光長遠,胸懷天下,能幫我一起觀察天下時局的韜略之士!”
……
而與魏成郡隔著幾百里的陳留郡,繼上次進諫失敗后,馮衍也結束了他第二次對更始將軍廉丹的規勸。
“非是背叛陛下,而是為了自保啊,圣人轉禍而為福,智士因敗而為功,愿明公深計而無與俗同。若能如此,則福祿流于無窮,功烈著于不滅。”
但廉丹對王莽的忠誠,遠超馮衍設想。
這位常敗將軍道:“敬通所言不錯,這確實是土崩之世,而這土崩,非是陛下一個人的過錯,吾等做三公九卿將軍的,也有大罪。”
“我家在漢時并不顯赫,我年輕時就侍奉陛下,一點點被提拔、封侯,歷任庸部牧、大司馬、南征將軍、更始將軍,自問才干平平,更在攻打句町時犯了糊涂,使得久久無功,敗壞了國師,被征召回常安后,還以為肯定會被問責殺死。”
廉丹仰頭而嘆:“不曾想,陛下卻寬赦了我的罪過,還委以重任,讓我北伐匈奴。”
“我認同嚴伯石的看法,新室之患不在匈奴、句町,而在內部的叛逆流賊,于是我與太師聯手,設計讓韓威出塞送死結束戰爭,但我對新室之忠,難道就比韓威少么?”
“如今關東板蕩,陛下又遣我為將,雖然廉丹能力不足,但受國重任,不捐身于中野,無以報恩塞責。且不說此役我軍勢眾,就算是敗了,能為新室效死,亦無愧于陛下!至于那些不忍聽之言,敬通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