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高何出此言?”第五倫當然知道黃長何以能知,雖然搭起來的只是草臺班子,但第五倫還是搞了個簡單的監督體系:每次派遣馮衍去外地搞外交,必派一名門下吏,一名族人跟從協助,實際上也起監視的作用。
族人直接對第五倫負責,門下吏則將事情轉告黃長,再由黃長來向第五倫發出警告。
如此一來,起碼第五倫就不會對馮衍舉止一無所知,也不易被門下吏相互勾結進讒言排擠賢才。
黃長說道:“跟著去的門下吏看到,劉林親自送馮衍出了趙王宮,還旁若無人唏噓作別,又要送馬車,又要送金帛,就差姬妾了。”
“馬車馮衍拒絕,但金帛,他卻收下了,此乃門下吏親眼所見!”
第五倫一拍大腿:“幸虧有孟高啊!”
“吾已知之,但不可驚動他,一切如舊。”
第五倫沒有過多的動作,只讓黃長繼續好好做事,安排好門下諸吏,讓黃長心滿意足地走了。
其實,此事馮衍已告訴第五倫知曉,主動說的,他說若不接受,唯恐劉林起疑心,還提出將金帛交給公府。
但第五倫卻讓馮衍自己留著,問了那些絲帛的數量后,咬咬牙,讓府庫給他同等數量的賞賜。
黃長說馮衍對第五倫不忠誠,這不是廢話么。
“對我百分之百忠誠的人,只有一個。”
“我自己!“
第五倫記得,自己在揚雄家看書時,翻到《韓非子》,里面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哪怕是父母,對待子女尚不是完全無私,而用計算之心以相待也,更何況沒有父子恩澤的君臣之間呢?
馬援、萬脩等人,是在新秦中同生共死,值得以性命托付的忠士,而耿純,雖然沒有傾族相助,但起碼他不會背叛第五倫。
至于來到魏成郡后投靠的人,都得打折扣,還是前段時日,老丈人馬援喝醉后對他說的那句話在理啊:“伯魚,你可要記著,當今之世,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
尤其是馮衍,連君臣名分都不牢固,他們頂多是逢場作戲的上司與下屬,相互利用罷了。
他與第五倫非族非親非舊非友,并無大恩,只是借著魏成這棟好房子的屋檐避雨,若是看見隔壁有更好的屋舍條件,忍不住誘惑轉投他人,簡直合情合理。
當這些人占了屬下的99%時,難道就統統棄之不用么?怎么可能。
他騙你,你就不能騙他?
第五倫方才可是對馮衍大為吹捧的:“敬通縱橫三郡之間,智如子房,謀如陳平,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捧得馮衍飄飄然,得哄著他繼續做事,劉林那邊需要馮衍去忽悠,上黨的關系需要他拉攏。
有私心沒關系,一如第五倫所言,他真的絲毫不關心過程:張儀為秦王連橫六國時,跑到六王面前說了什么,出賣了秦多少機密,秦王統統知道?暗戳戳幫某些賄賂他的國家,甚至干涉秦的戰略,做的就少了?都是為了自己,但只要結果確實對秦有利,張儀腳踏幾條船,那就讓他踏!
“只要將踏著的船一艘艘抽了,看他腳還能往哪放。”
對馮衍這樣的人,第五倫自有計較:“結果好的時候,他是軍師。”
“若是搞砸了,便只剩下狗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