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的利害,還望子昭考慮清楚。”
陳俊只猶豫了一會兒,他奉命跟隨長吏追捕劉秀,沿途但見各縣豪門名士紛紛庇護于他,哪怕是素不相識,只要報出劉伯升之名,就有人甘愿被連累致死,也要出手相助劉秀,真是令人心驚。
思索劉秀所言確實有理,再想想,好啊,這大新朝已經好幾個月沒法月俸了,小吏們卻還要受其馭使,為了官府結這大仇作甚?
于是陳俊遂讓開了一條道:“你走罷。”
“只望他日能與子昭再會!”
劉秀朝陳俊再作揖,匆匆離開這條死巷,一摸后背,盡是冷汗。
朱祐暫時是找不到了,劉秀只能孤身南下,就這樣跌跌撞撞跑到新野鄧氏,得到了二姊丈鄧晨、好友鄧禹接應,才算安全。
鄧晨和鄧禹都參與了舂陵劉氏的謀反計劃,如今聽說事情出了大紕漏,宛城李氏自身難保,沒法里外響應,都不由大驚。
尤其是鄧晨,他自兄長死后,已經接管了家中大權,是碩大一個鄧氏的家主,要為上下幾百口人、乃至于上千名私從徒附考慮。
“文叔,大事,還能不能舉?”鄧晨肅然詢問劉秀。
鄧氏萬不能再掉鏈子了,劉秀連忙道:“雖然李氏失策,但吾等最初本就沒指望他家,兄長的計劃是……”
“我不想知道伯升如何想。”鄧晨卻指著劉秀道:“我想知道你如何看!”
鄧晨道:“文叔,我之所以愿意賭上宗族性命,協同舂陵劉氏舉事,是因為你啊!”
“我?”這是劉秀未曾想到的,頗為動容。
鄧晨卻道:“伯升行事沖,若非文叔阻攔,他早在前年就像舉兵了。要論名望驍勇,文叔不如伯升,但若要比對形勢的判斷,文叔卻勝過伯升。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文叔做事,多是篤定能夠功成才會做抉擇,這也是旁人以為你行事怯鈍的緣故。”
“事關鄧氏宗族存亡榮辱,還望文叔告訴我,反新之事,能不能成?”
劉秀深吸一口氣,說道:“暴兵累年,禍連不息,刑法彌深,賦斂愈重,導致匹夫僮婦,咸懷怨怒,而江湖赤眉、綠林風騰波涌……”
這番形勢分析還沒說完就被鄧晨叫停了:“我相信文叔,只需文叔說能,或不能。”
“能!”劉秀篤定地點頭:“只要劉、鄧齊心協力,大事必成!”
……
離開新野時,劉秀心里暗暗盤算道:“鄧氏一旦舉族響應,其地四五百頃,各支系子弟加一起,再發動所有門客私從,能得兩三千人。”
鄧氏靠的是家族興旺,支系龐大,而新野的另一支大族陰氏,靠的則是滾雪球般的經營兼并,如今有地七八百頃,賓客徒附兩千多。